严刘祜
《龙泉文史资料》第八辑《浙江大学龙泉分校建校五十 周年专辑》,内容丰富,材料生动,读后仿佛重返那芬芳的山野,重温那段艰苦而温馨的生活,获得了难能可贵的精神享受。为此,作为龙泉分校的一名校友,对龙泉县政协的领导同志重视分校这段历史和几位编辑同志为此付出辛勤劳动。表示深深的感激之情。我阅读后,受到学长们文章的启发,又回忆起一些往事,谨作补充。
寄语海外友,归来风一帆
由于海峡两岸人为的阻隔,往往以误传说,如最近,传说戴潮声校友,已在台湾逝世。此事完全误传,戴潮声学长至今健在,并仍在工作。他在1989年10月11日发自美国纽约的信中谈了40多年的经历。1949年6月经业师俞大纲教授介绍,由广州到台湾大学任助教,1952年9月获美政府奖学金到密苏里大学新闻学院研究两年,1954年回台大外文系任讲师,1955年开始重返新闻界工作,历任台北《中华日报》总编辑、台北《中央日报》副总编辑、《中央日报》驻美特派员等职,1978年开始在纽约《世界日报》以“顾问”衔任编译迄今。
他信中还说,准备再做两年事才退休。他在信中谈到龙泉分校同学这几年在浙大北美校友会年会中碰到的有:“吴冠芳和她的丈夫徐拔和,汪亚苏和她的丈夫王与言,张克范和她的丈夫谭大年等。”他还问及诗人宁树藩在复旦教什么课?如有机会很想看看他。
我们期待着他回国探亲、访友、观光。
挚爱祖国的崇高精神
《专辑》里有不少文章,对郑晓沧先生的嘉言懿行,特别是他的爱护学生、奖掖后进、作风民主、平易近人,作了校多的追忆和缅怀。对他的高尚的思想、襟怀,记述得则尚不足.而实际上所有言行都来自一定的思想基础。郑先生所以如此不辞辛劳,悉心培养后辈,我以为是由于他具有挚爱祖国的崇高精神。这种精神在他的诗作里随处可见。例如他在民族英雄张苍水祠墓整治修葺后,作诗曰: “一领青衫肩重任, 廿年黄藤坐殷顽。惊涛愤历宁辞死,累卵孤撑不恤艰。异伏忠骸连岳墓,两间正气并文山。后贤仰烈勤修省,谡谡松凤月射斑。”又如1955年钱学森博士排除险阻,闯关回国,郑先生欣然赋诗。诗题为:欣闻钱学森愕士归段,率赋长句,量其尊人均矢老师。全诗为:“海西持节掩春秋,一旦翩然返旧游。自是楚弓还楚得,本非秦壁敢秦留! 冲天缩地施神技,驭气持空泼智谋。志士不忘宗国意,家娃幡老酒添筹。”在《龙泉自题小影》盟,郑先生更是意气豪迈,直抒胸膛,“乱后知何世?三秋梦里饰。满郊犹虎豹,历劫未虫沙.青鬓飘零尽,丹也磊落加。家山不可见,浪迹是生涯。”
“文革”浩劫之后,郑晓沧先生已届耄耋之年,但他依然十分关心祖国建设大业。1978年浙江省政协五届委员会举行会议时,每次大会,我都看到郑先生由他夫人搀扶,前来参加。直到大会结束,委员们散尽之际,他才由夫人搀着缓步离场。有-个晚上,会议组织委员到浙江展览馆参观物资交流展览会,这个活动委员们可参加也可不参加,当时天气己转玲,又在晚上,可是我看到郑先生由他夫人陪同,颤颤巍巍的,参观了好几个展厅。由此既看出郑先生一贯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精神,更可见他对祖固建设大业的热爱和关心。
这个难忘的夜晚以后几个月,郑先生就溘然长逝了。
疫病流行犹有余悸
关于分校迁往福建松读时鼠疫恐怖情况,至今思及犹有余悸。《竺可桢日记》对此的记述是:“1946年9月7日〈杭州〉晚饭后晤习习、仪太太与章定安,谈及民卅一(1942)夏七八月间,日本人眼'&1r ,离龙泉只70里。星夜校中开会,决定迁福建松、渎。国城内乏房屋,居乡中}大庙,后知乃鼠疫之渊藏也。寿臣之女以此得病而死。另一职员、一学生亦死于鼠疫(注〉,此为龙泉最危险时期。而总校则民卅三年十二月敌寇陷独山之时为最发炭可危。现虽明日黄花,言之尚心悸也。”
分校同学死于肺病,不只丁春奎同学一人。1941年秋入学的李吕择同学,与我在文学院阿班,他学外语,处州中学毕业。1942年初,他即因患肺病辍学,回家不久亡故。1941年秋入工学院学习的温邦光向学, 温州中学毕业,瑞安人,为电机系高材生。他后在遵义浙大总校毕业,也因患肺病久抬不愈而不幸早逝。当时,同学们生活困难,营养普遍不足,抵抗力弱,而肺结核是传染病,又缺乏特效药,所以都视肺结核是险症,闻而生畏。
魂断夫涯斯人永不归矣
《专辑》中罗斯文学长写的《师情深似海》,回忆郑晓沧先生把她从死亡的边缘上拯救出来的情状,文章感情真挚,令人读后深为感动。罗斯文学长患的是肾病,这使我想起蔡想同学。蔡煌,瑞安人,处州中学毕业, 1941年至1943年龙泉分校肆习化工,后到遵义浙大总校。他息肾脏炎,在遵义医院欠治无效而去世。当我们去太平间去见最后一面时,只见他身穿那件巳穿了很久时间的灰色棉袍,头部肿胀如斗,几乎不辨眉目。当时交通阻隔,仅欲通知其家属〈蔡煌已结婚〉亦不可得,只由同学们将其草草掩埋于遵义棋抨山上。
后来听说,抗战胜利后浙大复员回浙,其家属犹倚门倚间,引领而望,而斯人魂断天涯,永不归矣!
战时缺医少药疙疾猖獗-时学长们回忆文章中,多次提到症疾。症疾在今天不难防治,当年却猖獗-时,为害甚烈。龙泉分校校友劳少惠学长告诉我,分校同学徐士公,嘉兴人,1944年在农学院肆业,当年冬即因患疮疾,被夺去了生命。朱寿民学伏,如今是浙江医科大学教授,“娃哈哈”儿童营养液便是他主持试1制成功的。他在分校时攻农业化学,也曾深受疤疾的折磨。
由于来疾流行, “奎宁”〈丸剂)、剂〉等药品非常行俏。那时龙泉分校同学到贵州浙大总校去,途中需-个月左右时间,为避免所带货币贬值,许多人便将钱换成实物。除细布、蜡纸、牙膏等日用品外,就携带奎宁、扑疤母星以及大健黄、飞白陈〈一种针剂)等西药。因为这些药品不愁贬值,而且随时可以脱手。
浙大分校的温州籍校友
《专辑》中收有王季思老师,倪士毅、曾守中、黄礼芳、朱鹏、唐混、郑乃森、包树地等学长的文章。他们都是温州籍人。抗日战争期间,杭州、嘉兴、湖州、绍兴、宁波等地沦入敌手,金华、衙州、严州等地的部分地方也长期为日寇所盘踞。温州虽然几度沦陷,但为时较为短暂。这大约是当时浙大龙泉分校温州籍师生较多的一个客观原因。我在分校时,温州籍教师还有夏瞿禅、张树森、王季恩、张慕毒、陈楚淮、吴江冷(授哲学〉等老师。后来还有孙正容、黄焕负昆等老师。女生指导戴咏雪老师,也是温州人。〈解放初她在温州中学任教, 1950年即去美国定居。〉还有教经济学的去明被老师,他虽不是温州人,但在温州中学教过书,他的失人曾芳心,是温州人。我记得有一次温州同乡会开会,安明波老师也应邀参加的。
浙大龙泉分校办学七年(1939~1945),培养了一千多名人才,他们为祖国的复兴和发展,作出了各自贡献。单拿教育工作来说,温州籍同学回到故乡后,就为温州的教育事业的发展,发挥重要的作用。这些同学是:
马锡鉴,长期从事师范教育工作,曾任温州师范学院中文系主任,教授,退休后仍返聘。还曾兼任《汉语大辞典》温州编写组的主编工作。
管希雄,长期在温州师范学院任教中文、外文课程,副教授。
朱鹏,长期从事中学、中等师范教学及行政领导工作,曾任温州师范学院副院长,退休后返聘,从事教育研究工作。
陈乐书,长期在困海中学、温州师范学校,温州师范学院教授音乐课,省音乐工作者协会理事,退休后仍在教授小提琴,培养音乐人才。
胡福畴,温州中学、温州师范学院等校教授历史课。他擅长文墨, 原温州中学老校长、教育专家金蝶轩先生诞辰百年的纪念集《瓣香集》就是他主编的。
徐定豹,在温州六中、温州师范学院等校教授英语课。
魏忠,长期从期从事教育工作,曾任温州中学副校长,现任温州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
黄震欧,曾任温州高级工业学校教学行政和教学工作,后去南京航务学校任职。
查孔标, 曾在温州高级工业学校、浙江化工学校担任化工课及副系主任等职,后转任环境保护科研及行政工作。
冯坚,曾在温州二中等校任教,在市教研室任历史教研员。
蔡寿康,历任建国商业学校、温州四中、温州教育学院等校语文教学工作。擅长书法,现用名“蔡心谷”,广结翰墨缘。
林国铭,历任瓯海中学、温州中学、温州六中外语教师,后在温州市少年体育学校担任乒乓球教练兼外语教师。
唐迪文,即唐扬和,唐涯,著名诗人,曾在温州市立中学等校教授语文课。
文学院级友萍踪
读了胡裕树、宁树藩两位学长合写的文章,这使我又一次回忆起当时文学院同学。1941级文学院初入学时近二十人,1941年年底太平洋事变发生后,戴潮声、蔡寿康、陈乐书,屠益箴、叶咸元等学长陆续从上海来校倍读,人数增加到二十多人.其中女生仅吴茵芬同学一人。1943 年秋,赵昭肠、宋盼、罗茂彬、向克强和我,一共五人来到遵义,在浙大总校毕业。其余同学大部分转学到暨南大学〈时在福建建阳〉等校,少数的中途辍学。现已知谢世的有傅彬然、李吕择、严则光三人。这二十多位同学,后来大部分都从事教育工作。胡裕树、宁树藩学长在上海复旦大学。赵昭肠学长在福建师范大学,曾任地理系主任。宋盼学长在台湾中国文化大学,曾任院长,戴潮声学长曾在台湾大学任敬。姜拱绅学长在上海复旦大学附属中学任校长,现任名誉校长,是中学教育专家。方天锡学长长期在金华一中任教,并任语文教研组诀,几年前任金华市政协副主席。向克强学长长期在嘉兴第一中学任教,并任英语教研组长。孙多吉学长在故乡青田,与几位同志一起,创办中山中学〈由旅阪华侨集资〉。
“资治、教化、存史”
《专辑》读后,我对文史资料具有“资治、教化、存史”的功能,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专辑》中四十三篇文章,有十五万字,记录了浙大龙泉分校的历史,在此之前,从未有过如此方方面面的详细记述,所以它的“存虫”作用自不待言。
说到“资治”,我举一例,学校工作人员之精简。据《竺可桢日记》载,1939年8月,龙泉分校有学生147人,教员18人,职员19人。学生与教职员之比为4:1,学生与教师之比为8: 1。据《中国教育年鉴》, 1985~1986年全国普通高校学生为170.3万,教职工为87.1万,其中教师为34.4万,学生与教职工之比约为2:1,学生与教师之比为5:1。与龙泉分校相比,差距悬殊。今天高校管理工作范围之广、事务之杂,固然远非昔日可比,但是,仍可以从过去人员精简的情况,得到有益的借鉴和启发。
说到“教化”作用,仅从我收到的信件中即可窥豹一斑。魏忠学长来信说z “《浙大龙泉分校建校五十周年专$毒》是国庆节前收到的,节日里就读了大半〈我视力很差,有时光线不好,要用五倍放大镜帮助〉。……钱越看越有味道,毕竟把我牵回到1942秋~1944夏的芳野、在坑珑去了。
有些文章,如《师情深似海》,郑晓沧主任为人师表,真使人感动得流泪。”一位贵州籍的学长来信说: “《龙泉文史资抖》读后感到津津有味,一下子把人拉回到四十多年前的岁月。我们这一代人是在艰苦的环境中成长的.记得读大学时每顿饭都是那么紧张,饭桶周围挤满了人群,有的眼镜也掉到桶里去了。桌上就那么一大碗没有油水的黄豆芽和一大碗汤,怎禁得起犬家的狼吞虎咽?有的同学有从家里带米私菜,最讲究的要算辣椒豆鼓,里面还有点猪肉。更多的时间是-碗酱油拌胡辣椒、苦葱,拌在饭里,一顿就吃了三碗饭。回想起来,觉得味道好极了@现在电鸡鸭鱼肉,哪里有那碗辣椒好也……
衷心的祝愿
正在写这篇稿子的时候,看到母校浙江大学编辑出版的《今日求是园》第三期,上面报道一则消息:“经校长办公会议研究决定,我校正式建立档案馆。”我想,浙大档案馆工作开展之后,龙泉分校办学七年所积存的档案,包括散存于有关人员手中的资料,一定会得到妥善的整理和储存。果如此,《龙泉文史资料》于出版纪念浙大龙泉分校成立五十周年的《专辑》、《续辑》之后,一定还能够从档案中、从校友手中,收集到更多的资料,而陆续予以刊登.这是我的衷心的祝愿。
作者简介
严刘祜,杭州人,史地系1945届,《浙江教育》社原副总编辑, 4是期从事敏宵新闹工馆.
《拾遗补缺 校友寄情》有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