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沧先生和芳野——纪念浙大龙泉分校成立五十周年 朱兆祥

晓沧先生和芳野——纪念浙大龙泉分校成立五十周年
朱兆祥

一、芳野
一想起浙大龙泉分校,就要想到晓沧先生。
最近在电视里连续播放著名美国作家阿尔坷德写的《小妇人》,就更使我强烈地回想起晓沧先生来。还在初中读书的时候,经老师介绍,买了郑先生翻译的同一作者写的三部小说s 《小妇人》、《好妻子》和《小男儿》。可倍那时自已年纪太小,还领会不了小说里描写的细腻的感情和蕴含的深刻的寓意,也不会欣赏晓沧先生的优美的译笔6 可是我确·实能够体会到他是倾注了全部思想感情来笔耕的,特别是小说中的佩斯姑娘之死一定是深深触动了他这位老父亲对于天亡的三女的哀怀,他在小说的章间特别用纪念“我的佩斯”的诗文作为补白,这种深情强烈地感染了当时童稚的我,甚至到五十五年之后在电视上重睹这段情节时还令或记起晓沧…一一- ……. . 句, a’ -i先生的哀思之深。天下还有这样深惰的戈亲一一我就是这样α认识”晓沧先生的。
我是因为极为偶然的机缘在4 0 年深秋来到龙泉坊下读书的,那时晓沧先生正是浙大龙泉分校的主任,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可以真正的认识了。
我知道晓沧先生非常爱坊下。这个因为叶氏节孝牌坊而得名的山村,竟然成为浙江省最高学府的战时校园之一,也许真的是一种缘份。这个村子处在群峰环绕之中,背负高峻的佛山,林树茂密,到秋天时许多柏树的叶子全红了。村前是一片小谷地,春天到来的时候,挠头流水呜咽,田边白莺低飞,特别是油菜花香遍了田野,迷人欲醉。这种静谧的田园景色,真是令人神往而永志不忘。最近读到晓沧先生的《粟庐诗集》,更加印证了我对他爱坊下的印象。在他协要离开坊下的4 3 年夏,他写了首五律=“材路屡萦好,昏黄抵岭隅。尘间万籁寂,峰顶一星孤。鸟宿高校隐,萤飞清夜徊。此乡如可住,吾亦爱吾庐。”依恋之惰,掬然可见。他在诗集中多次描绘了坊下的景色, “山深十里绝尘氛”啊, “烟翠群峰真似梦”啊扩特别是一些隽永的联句,例如z“数峰岚翠里,三五自阔飞.” (回芳野途中〉i.号, .‘区{…’比之,“天边众峰静,松外一星低。”“按转芳田曲,兔贼禄水湾。”〈娃罢归来路中郎景〉〈龙泉遇空袭警报,敌机未至,解除后即景〉,“野芳多映日,红树焊题诗e ” (警报解除后,途中得句,因足成之〉这些都是在归途中对于坊下四周的观察,这简直比我们今天能够设想的还要逼真和美丽。后面二联可能启发了他自己, . 使他决心想把“坊下”用浙西方言的谐音字“芳野”来代替。
公布这个建议是在1 9 4 1 年的元旦全校师生集会上。
那天的集会是在曾家大屋门前的稿场地上,和坊下衬里鸡犬之声相闻, 田园风味特别浓郁。晓沧先生即景生情,提出来可以把“坊下”改作“芳野”。英文的译名也有了,叫做“ The Fair Field ,,,他说芳野和FAI R音意都相当.我特别注意到他在英译名之前加上了定冠词Theo 那天,晓沧先生的心情特别好,还译了两句英诗当作春联,向大家祝贺z“抛却旧年无室碍,往事等尘埃,笑指前程须努力,新境又重开.”也就在同一个会上,胡伦请先生口颂了一副自捷的对联3‘a以弦以歌,往哲遗规迫鹿洞,学书学剑,几生清福到龙泉。”这副对联后来就贴在曾家大屋的屋柱上。下联给予了离乡游子在遍地烽烟和i艰难生活中坚持在芳野的魅力。上联包含一,、个著名教育家朱襄在白鹿洞书院办教育的典故,因而不大能•够被青年所领悟,实际上是介绍了晓沧先生师法我国古代书院传统,强调学生自学为主,师生关怀问辩,在学院环境中相互熏陶成长的教育思想。芳野正是这样一个理想的环境。
…. 学生…、大概就在4 1 年, 1 月里,有一天,晓抢先生轻悄悄地在工学院一年级公共教室的门口探首?呼叫崔盛链和我的名字。我应声而出走到门口。他说s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两位,还有理学院的冯慈珍,录取了中正奖学金。”对我来说,这个消息犹如范进中举的喜报一样,因为我的所以能够进浙大.是我当时集中在丽水的几个老同学倾囊相助,凑了大概不到1 0 0 元的钱,才跨进了大学的门槛。而这时的口袋里已经一文不名,而且没有什么希望可以开府财源。
这四百元一年的奖学金就有可能保证无优地度过四年大学生活,虽然我有点僧恶奖学金的名字,特别是怕中奖以后会加.4,‘、.到V,·-F.来什么政治限制。我问郑主任需要办什么手续,他说s “还只是-个电报,什么文件都还没有来,我性急来告诉你们。”他本来可以叫个职员来说一声,或者简单地公布一下,却亲自跑来了。他看上去不大像个主持分校大计的主任,而是一,.位长者,甚至是一个父亲那样。这样p 我们才真正地认识了。在言谈中,他知道我们三个都是宁波府属的人,似乎特别引起了他的兴趣。
晓沧先生是一位教育家,听说是杜威的高足。他身上有浓郁的儒家色彩,又有西方的君子风度。他特别主张谆谆善诱,主张启发开导,从不疾言厉色,和同学亲如家人,我在和他的第一政接触中亲自领略到了。他着意把芳野形成为自I鹿洞式的书院,推行导师制,使教授和学生亲密结合起来。
他不热心用严厉的规章制度把学生制服,而着眼在创造好的校风,使学生在环境的熏陶中成长。
有一次,他发现学生中在逐渐形成聚餐的风气,同学和导师联络感情,同乡会,同学会,甚至我们几个姓朱的同学.’h-还成立了联谊会,都用聚餐方式活动,他就亲自跑到学生中来劝说,为了建立好的校风,他希望这种聚餐风不要再延镜下去.在分校两年,我只看见他发过一次怒,甚至可以说是盛5、….一一一,•怒。那是在一次夜自修中,汽油灯突然熄灭了。同学们立刻顿脚鼓躁起来,先喊“谢庆龄”,继喊“打倒沈金相’F 。沈是郑主任的一位学生,从著名的绍兴中学校长任上被他请来主管训育工作的。灯光重新出现之后, 我们发现郑主任已经站在讲台上,用盛怒的口吻说z “刚才好像发生了怪叫声,在大学的讲堂上怎么允许这种野蛮的呼喊,这和大学生的风度多么不相称!”我从来没有看到他这样激怒过, 他的眼睛已经因为盛怒在镜片后面变成三角形了,说完他就气冲?中的走了。泣不了十分钟,他又在教室中出现了,这一次是非常和颜悦色的说了一阵,前后态度判若两人。他大概发现刚才的失态有违他的宽容的信条,亲自身体力行地跑来纠正了,这就是晓沧先生。
我很喜欢晓沧先生着意培育的分校的环境,虽然我非常欣赏几位名教授的讲演,听听朱叔麟、郭贻诚、张树森先生的课真是一种美好的享受,但我尤其喜爱自学,喜欢自己思索问题,寒暑假期元钱回家,我总是用来自学,也下学期的主要功课自修读完了。所以我在平常显得是一个不用功的学生,同学们把我叫做“怪物”。4 1 年夏天,教育部举办了一次全国大学生学业竞赛。浙闽考区就设在龙泉分校,福建邵武协和大学和丽水英士大学都派了代表团来.晓沧先生对·职BEKWq’飞,‘·3.6·’’』·这次盛典非常高兴,我在校内初选赛中失利,结果晓沧先生却以平时成绩为理由让我参加了数学和国文两门竞赛,这在校中是少有的。因文的题目是“三民主义的真谛’F ,讨好既非所愿,写孙中山先生的联俄联共扶持农工必定不中怀,所以肯注:元望。数学题有两道在学习范围之外,那天急中生智,自己创造了偏微分的概念把问题解决了。谁知就靠这点点“发明”,居然占了辈革头。不过这是后话,当时两场下来,懊丧之味可知。脆沧先生却没有考虑到考生的艰辛,为黄宫盛典赋诗歌唱,同学中有安徽同学善诗,和主任唱和再三,可惜在“粟庐诗集”中竟找不到痕迹。据他女儿笠英说,浩劫中诗集散失,现存的还是晓沧先生后来背出来的,遗漏当然难免,当时庆典欢娱之情,还历历如绘展现眼前。特别是协和大学男女同学活泼融洽,善于活动。给龙泉分校带来一般生气蓬勃的气氛。那时我内心中也酝酿一股强烈愿望,就是要走向人群。离开了家乡,离开了火热斗争中的伙伴,我感到寂寞和孤单,我必须走向人群。
作为第一步我去参加了外文系潘天民等创办起来的浙大歌咏队,记得练习的第一个歌是洗星海写的曲子s “我们唱着歌,赞美新中国”。在歌咏队里我和潘柏西,孙革夫,袁嗣良等熟悉起来,我饲还一起开夜车出了几期壁报,郑主任7一.一削··一…j是支持同学中的文艺活动的,也没有要求我们到训导处去登记。
我还发起创立了一个天文学习会,这个团体的成立是和晓沧先生的直接倡导分不开的。在现在的《粟庐诗集》中可以发现他不止一次写“峰顶一星孤”, “松外一星低”。还可以再举一例,五律:公毕散值回寓途中。
“租了公家事,归途聊自娱。孤星耀天末,片月上云街。挠寂纬声响,风飘树影疏,遥看一灯处,笑语是吾庐”。
晓沧先生多次提天边孤星,决非偶然,因为这些诗多半写在秋夜归途中,这时在龙泉都能看到南天最亮的明星,天狼星。在一个暑假晚上,我和陈俊元正在操场上观星,晓沧先生扶着手杖走过来了,发现了我们的天文学爱好,他也饶有兴趣地和我们说起墨米。那年9 月2 1 日,在中国搅内可以看到日全食,遗憾的是龙泉恰好在日全食带之外,邻省的浦城则在带内。他示意我们是否组织一个小队伍到浦城去观察日全食,要我们搜集一些资料。龙泉分校图书馆图书太少,他亲自带领残们到邻村浙江图书馆的战时藏书处,取得馆长支持,按目录卡开箱找了一批书,作了个把月的准备。
临食期前二、三天,他和我们→起出发去浦城。我们这个小8、唱、,‘…,…队伍有六、七个人,多是因家乡宁波沧陷无法国家的宁波人。头一天步行到八都,在这个闽浙赣边区的枢纽要镇住了-晚,还在镇上做了-些关于日食预告和破除迷信的宣传。
第二天就找到-辆货运卡车搭车来到浦城。在那边我们和陈晓光会合了,他那时住在一个福音堂里,晓沧先生和我们一起到了晓光那里,他住的房子勾起晓沧先生二十多年前生活的回忆,他说: “这房间和我在威斯康辛住的房子真像。”那天我们落实了住所和次日观察日食的地方。
观察点倍设在浦城梦笔山上一所师范里,这里原是浦城宿儒真德秀先生的读书草堂,现在只留得断碑残侮了。在那边一排玻璃窗下的过廊里,我们把带去的望远镜、黑玻璃、时表和温度计等一些可怜的仪器布置好了,和晓沧先生一起兴致勃勃地等候日食时刻的来到。遗憾的那天有薄云,我们满心希望薄云会散去,岂知上天负了苦心人,临食前五分钟,来了大片乌云把阳光整个遮没了,使我们丧失了目睹这场动人心魄的全食的机会。天一点一点暗了,山上的乌雀急急忙忙的回巢,最后伸手不见五指。待再明时,山上的乌鸦最先叫着飞出山去了。这便是我们在那年日全食看到的仅有的现象,再加上-张食时温度变化的记景,虽然是一次终身的遗憾,可是这三、四天的共同生活,’使我们和晓沧先生之间增加了相宜的了解,诗人的气质加上他对天文学的爱好,理当会对那天的失望留下好诗来,可是我设在诗集里找到。只有一首我们在归程从八都买船下龙泉的一首七绝=“白云舒自由欲晴天,桂子香时好放船。
诗思飘来不知处,浪花千叠赴龙泉。”没有遗憾和失望, 而是随着天气放晴的开朗心情, 简直和李白的“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情绪一样。其实我们那天六、七个人挤在一座小船里,山涧水急,我们几次遇到险情,晓沧先生都是“笑指前程须努力纱,领着我们向前看了。
此行的结果是我们观测星象的积极心大大提高了。我和俊元几乎夜夜观测,每天都到半夜。有一次为了观测月掩火星的奇景,我们一直坚持到晨三点。我们和中国天文学会、福建气象局等单位取得了联系,从那边搞来了-些星图,在那时我们已经可以背得周天一千多颗星星的名字。我们感到这种追求和探索的幸福不该由我们独享,就于41年底发起在芳野成立“天文学习会。”来参加的同学很多,新来的一年级同学也有好几位,在他们中我认识了任雨吉、丁t敬、王家宠等,在居然从天文这样远离人间烟火的东西里,有可能去实现走向人群的愿望,这是始料未及的。后来任雨吉把天文学10一. . .·电,,‘ .. ..‘习会带到遵义,又从遵义带到杭州,生命延续了五、六年之久.雨吉至今还保存着天文学习会的-些文件簿册,这也不, 是当时所能想到的。这里面晓沧先生起了诱导创始的作用,恐怕不会有几个人知道了。
. 也就在那时,我参加了筹建芳野剧团的活动,我不会演戏,就自告备勇当后台主任,负责布景、服装、道具之屑,甚至绘制在城里扑演的海报,那时演出了田汉的“烟苇港”和夏衍的“一年间”等救亡话剧,也演了几嗣勉强和抗战挂得上钩的京剧,这都是4 2 年初寒假里的事。剧团的发动面较广,把一些活跃的同学甚至有两位职员也卷进来了,文书科里有一位郁嗣兴,饰烟苇港里小秃子,唱一个滑稽的调子a“小秃子今年吆二明二十五,如今还没有,讨老婆。……”,后来他所以得了一个小秃子的雅号。还有我教室畏的邻座朱. 祖培是全才,既演话剧,叉演京剧,作了很大的发挥。晓沧先生是很支持戏剧活动的,据说他后来还为剧团写了剧本,不过这已经是我们离开龙泉以后的事。
在我走向人群的“事业”中,我险些闯下了一个大祸。
龙泉分校有一位教三民主义的方先生,据说是中央政治ll- -” . …学校毕业的,平常着一套草绿色的呢制服,带一顶拿破仑帽,手持司的克,走路神气活现的,同学们已经有些厌烦他。本来对于他所上的所谓部定的“党义教育”课,学校里是不重’.视的。同学们本来知道这批国民党里吃政治饭的先生胸无点墨,对于这类课程敷衍-下应付考试也就完了。谁知这位先’生还不如军训教官知趣,很不识桶,要严格要求, 不断考试a 这就激怒了同学。明知硬干要吃苦头,就采取不严肃的开玩笑的办法,寻个开心,弄个-堂哄笑。起先是小弄弄,让这位教师进教室时出个洋相,后来越来越发展,竟至画个逼真的像来挖苦取笑,甚至发展到在电板上钉上一条稻草缚的磁碗,旁有“当心” 二字,以示警告。有一次.黑板上写了几幅对联z“岁将暮矣胡不归,日至中天将何往?”“郑宗海搏学如海,方中天坐井观天。”..“不耀宗不光祖辱及先人,害中国害天下祸贻后生。” .这种嵌名对联冷讽热嘲,甚至骂他讲三民主义是祸国殃民,问题可谓提得尖锐。我却感到这种嘈笑怒骂固然使他难堪,但思想揭露不深。就发动理论攻势,跟他当堂辩论。因发现他用一本周佛海著的《三民主义之理论的体系》作教材,就指责l2他用汉奸的书作教材,居心何在?又指出周佛海说共产主义不合国情,共产党杀人放火,汉奸的话怎么可信?说得他, 脸红耳赤狼狈不堪。有一次,快要临近期末,他偏偏又来考试。我看大家无心考试,就和朱祖培、姜兆望二人自己出了..,五道考题,由我和朱祖培到教务处支走油印工人自己油印好了,事先发给同学。到考试时, “狸猫换太子”,然后一声铃响,大家同时交卷,演了一幕世上未曾有过的滑稽剧,我的芳野日记上记下了此事的经过,而且写上了, “能够参加这次考试的人,真是幸福,因为恐怕世界上不能再有这样考试出现了,”事发之后,晓沧先生知道了。他亲自跑到教室里来说z“原来你们搞了一次集体大作弊,这件事要彻费。”可是谁也不说,查了很久查不出来。于是校方顺藤摸瓜,摸到油印室里,因为整个山村只有这一台油印机,至此真相大白。召开了校务会议来讨论这件事。据物理学助教斯何晚先生来告诉我们,这位方先生力主开除我和朱祖培,可是我的导师朱叔麟教授和郭贻诚教授竭力反对,他们分析说根据我的平时成绩,绝对不会作弊,朱祖培后台很硬,也绝对不会是政治闹事,此事必有原因,于是一场风波就在无声无息中平熄了。
至于身为分校主任的晓沧先生对此持何态度呢?当时没有13任何消息传出来。我只能从另外-件事情上知道他的态度,因为不久之后,他请我到他家里当家庭教师,帮助笠英和德基补习数学,而那位方先生,从下学期起就没有在芳野露面 、了。
,三、教 搜龙泉分校在芳野的成长,在当时就引起了国内外的关注。别的大学都往后方撇,唯独浙大却返回来在地临前线的龙泉设立分校。芳野太偏僻了,校舍太简陋了,可是为什么觉能集中一批优秀的教授和一批优秀的学生?有人统计过龙泉六年一共招收了一千来名学生,而在五十年后的今天竟从中出来一百多位闻名国内外的学者、教授i’l’和专家。没有当时分校教授们打下深厚基础,就很难设想今天的硕果。那末,教授们为什么愿意到龙泉来,这凝聚力来‘·自何处?当时的教授是一种自由职业,来去自由,分校所以能在、短期内矗立起来,聚而不散,凭籍的是教授们所喜欢的人事环境和学术气氛,这正是晓沧先生所着意创造的。他礼贤下士、知人善用,教授感到受信任,因之未来者响位,已至者驻足。晓沧先生对于孟宪承先生的虚席以待的诚心相邀就是- ~一一- ·· –1,-例。
孟先生是盛名的教育家,原已随浙大迁到广西宜山,因, 为怀念留在苏沪的家庭又返回孤岛。晓沧先生主分校事后就千方百计设法请他来龙泉主持教务,有诗为证:’ “星移物换尚流离,奔迸艰难又一时。
瘁雨龙江情长别,庆云括岭喜昭垂。
多文凤仰人中杰,乐育成尊海内师。,此去五湖归梦近,佛山深处好栖迟。”人杰海师一对真是肺腑之言,也是芳野师生的共同认识。对于孟老先生,分校学生莫不恭敬尊重,他谈吐严谨,教学认3慧,对他的英文课,都是敬三分,畏三分。i还有一位英国文学教授林天兰,同学们也是敬畏业加。
.他好英诗,常常叫同学在堂上背诗,他坐在旁边击拍静昕。
噜这件事虽然说不免常常使·同学紧张,但也使得我今天还能背出几句来,例如z~ “让它忘记吧!像那赫嘘作响的脚印,在那久已遗忘的飞雪中。”有的诗句是隽永的,而且和当时的抗战的脉搏相呼应,例如那“我跟死神有了密约”的第三段zl ♀“天都知道,最好的是深深地枕倒在温香的绸枕里,在那里爱神跳动在快乐的睡梦里, 、脉搏贴近脉搏,呼吸紧随着呼吸,沉默中的觉醒是多么亲密……。 ’但是我跟死神有了密约,在那满城狂焰的午夜里,let-当春天在今年重行北返的时候,而且我将忠实于我的誓言,我将决不会使密约废弃。”我觉得末后二句话有悲壮的气慨,我喜欢宫,可是译不出那股滋味来,不能看天兰先生有点洋气,他却写下了“抗战声”大合唱。3 9 和4 0 两届曾排练和演出过这清唱剧。他选的1··!,?散文也有隽永的意味, “通才教育m 宣传了大学的理想,到 .近五十年后我亲自去创办一个大学时,还感到这篇散文的影响。 “习惯乃第二天性”一文中,我捡来了许多格言式的警‘句z 例如za在这个平平淡淡的世界上,所有的好事总是隐蔽在与其伴随的鄙俗之中。”我在日记里翻译了这句话,而且写道z “尤其是以世界上最16.,艰苦的任务担负于自己肩上的同志们,是更应该体味出这句话的深意的。没有一个不到穷人队伍里去的人,却能于出为人群谋福的事。”可是,我的英文没有学好,这毕竟成为终身的憾事。在大学四年,我从不知道害怕考试,唯独英文除外。有时候,我不得不清早起来坐在厨房大灶之后借柴火的光来读英文,心里却笼罩着对于当天英文考试的担忧,有一次英文大考,题目分下来实在太难,林教授开口了z “先作两题,等空袭警报来的时候,你们就留下卷子,管自己跑出去。”这句话真是救星,而且不久警报也真的响了,大好时机,大家象释放出来的笼鸟一样,兴高采烈地跑出去了。可是后来林教授宣布以做完三题为标准,犬家无不为他的严格要求而懊丧万分。
晓沧先生,宪承先生和天兰先生,像是岁寒三友,都是著名大学的留学生,有共同的文化背景,在分校里三位老人的融洽相处是稳定向心的良好保证。然而晓沧先生还有中国文化的深湛造诣。他和徐声越、胡伦清先生等中国文学教师之间诗词唱和的雅兴,更是别有风味了。他有一首谢徐、胡赠诗的七律,后半阙是,“老树殷勤遮古屋,秋光明瑟媚前溪。
虚窗素壁才容膝,多谢诸贤为品题。”17l情景逼真,描绘出战时垫居,鸿儒往来的阻室铭来,这种友情是弥足珍贵的。不但如此,晓沧先生还给石坑城衬学校自建的树皮木屋宿舍题名为“风雨龙吟楼”,和住在那边的单身教职员结社吟诗,极→时之盛。请看他写的五律s “风雨龙吟社首次社集”,“高士爱幽林,宁嫌云展深?虫L松能折节,室谷有知音。f宁目山河靖,长歌天地心。斯文风雨会,不断听龙吟。”这不仅仅是雅兴,试想在那风雨如晦的年代里,来到芳野的都是乱离之人。尊称他们为爱幽林的高士,焉在寂寞空谷中听到足音一样难得的人物,赞美他们是能屈己下人的此松,是不嫌道途遥远前来的有抱负的人。而一校之长和这群高士在一起,歌我赤子之心,期待抗日胜利,这是一幅多么a自治无间的图画。
在理工科方面,晓沧先生延聘了朱叔麟,路季讷,郭贻诚、董幸茂、朱重光、张树森等名教授来。文理工农,各个主要学科都布满了棋子,使得小小芳野也做到海纳江河,有一个大学的雏型,而不是英士大学那样的是专门学院,这种通才教育的具体实践,是师生来趋的重要原因。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导师朱叔麟教授,他所打下的基础是!$‘..‘,.,.•够一辈子受用的,难得的远有他思想上的开明。他说z “教育部为了要管制学生的思想,弄出导师制来。但是我做导师是不行的。我主张的是思想自由。思想是各个人头脑里的东西,怎么有叫自己放弃自己的东西而跟了人走之理。只要是好的对的东西, 就什么都不能干涉他。”他又说= “我从来不参加总理纪念周。要我在纪念周上去讲些政府里怎样怎样好, 三民主义怎样好,那些真是说不出的。因为我明知他们是糊涂得很的。”数学系还有一位毛路真先生,讲微积分、高等微积分和微分方程,上课从不带讲稿,只带两支粉笔, 、一堂课下来,刚好把粉笔用完。据说这是商派功夫,大家十分佩服。
物理系的郭贻诫教授是大家十分敬重的,他非常重视基本概念,反复强调,他的辩问z “马拉车,车拉马,为什么它们还是前进了?”给同学们很深刻的印象。可是他的五分钟测验,常常使大家紧张万分。虽然怕他,却又爱他,这便是名教授的风度。物理教授中还有一位周北屏先生,刚刚从美国加省理工学院学成归来,小班上课,和同学们亲密无间.分校的青年教授象吴浩青,陈叔陶等老师,都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为晓沧先生所特别器重,他们在那艰苦的战时环19• • – n -•,”… “..‘梅里,却可以常常写论文到外国著名期刊上去发表,晓沧先生也就常常拿这些事例来鼓励学生。
好老师的事说不完,晓沧先生除开他的先进的教育思想‘外,他在浙大长期当教务长的办学经验都是对龙泉分校非常. 有益的。当然在浙大里,校长笠可板的办学思想是起决定作用的,然而实际上他们二人的思想是十分接近的。
四、别 龙 泉lsl最后,我还该说说离开龙泉的事。
龙泉的明山秀水,翠岚红叶,真是几生清福才能享受。
但是龙泉还有另外的一面。只要打开曾家大屋的窗子,就能看到三两殉堡蹲坐在对面的小山上,一股萧杀之气,真是大煞风景。晓沧先生有一首七律, “龙泉不寐,得句,旋足成之”,从侧面道出了调堡的底细z .“龙泉宁有潜龙萤,俗敝民贫奈尔何!、烈日敲神祈兔早,深宵振鼓昕驱悻。
人穷半仰蔬为活,回少长愁谷不多。
赴整流民来避地,山中豹变待南说。”我猜晓沧先生的“得句”,大概是指中间两联.山乡深夜击鼓驱鬼,低沉而恐怖的鼓声,可以叫人在不眼之夜膜想很多,想到老百姓…一- ,-zo’的贫困愚昧和他们的命运。最后一何有两个典,看不懂,拿辞源一查,才知豹变是找态变迁,南i化解为教化。毕竟是教, 育家的心肠,以为教育可以救民于贫贱,而宣铁吾辈频繁来往龙泉,想的却是镇压。我们韧到龙泉时,就听说当年方志• 敏部队北上抗日,曾经过小梅、八都、播下革命种子。乡间还流传粟裕、刘英部队,曾活跃在浙西南地区,龙泉是个中心,贫民云集在他们周围,调堡就是为了对付他们的。‘我在龙泉两年,没有人知道我是共产党员。我在离开家·.乡时,中共部县县委书记对我说,大学需要有人去工作,这才使我下了报考大学的决心。于辛万苦入了学,就连忙给组织写信叫转关系。我也收到回信,说是“书已寄出.纱可是苦等苦找两年,始终没有接上关系。这事使我纳闷很久.解放后我在中央文委遇到邵茎麟同志,说起他曾于3 8. 年以党的负责人身份率领流动剧团去龙泉和县政工队合作搞救亡活动,那时在城里是有县委的, 3 9 年形势转变,他就4 撤离龙泉了,是否此后县委迁农村了?反正那时在城里看不到党的活动的迹象。那时从宁波迁来的党员分居丽水、松阳、龙泉、南平、永安各地,都因党的关系没转到而苦闷异常,在通信中都是想“家”之情迫切。4 1 年初新四军事件之后,→切显得十分闲难了,在我“投向人群m 四处找朋友之21时,也“发现”一些奇怪的人,譬如女同学谢福秀,男同学叫她Loud Voice,因为她说话声音特别低,- 她爱唱“延水谣”, “国际歌”,讨论问题时总喜欢把问题涉到政治问题 ‘··E匾,./HUt上去,但是她说s 共产主义实行以后的世界,将是没有竞争. 没有进步的世界.后来我发现她是个基督徒,他的爱好和见解是在参加上海青年会的活动中培养的.我也发现先修班的郑生和是倾向进步的,在他的书筐里有“帝国主义论”, “政治经济学”,后来他把这些分送给我了。
后来来了}个真的共产党员,那是国文专修科的翁心窟,他是因宁波的沦陷逃了出来的。可是失却了和上级党组织的联系,什么活动也干不成。
4 2 年四、五月里,分校已经决定不办三年级,回家,留龙都不可能,我们只有西去贵州入浙大总校一途了. ‘. 首要的是筹措一笔路费,在当时可说是一筹莫展.到七月初要出发时,我的手中只有物理系周北屏教授资助我的五十元 .钱,这是他从不富余的工资中节省下来,因听说我商行路费困难主动送来的。晓沧先生想给我一笔束倚,叫德基送了一个红包给我,我感到实在不好意思收下这笔酬金就推辞了,后来由郑师母出面送了我一些脸具,说是路上好用.我才收下- …~·– -·22,.,..了。郑生和几经思考,设法给我一张划款的信,叫我到半路上建困县一家开柴丹店的同乡借五百元钱充路费,由他的父亲在家乡归还。这笔钱使我有可能跑到遵义,但也使我有一个毕生的遗憾,因为到解放后我才知道,这封划款信到郑家时,他的农民父亲也因时观摘得山穷水尽,他只得借了钱才把这笔划款补上。翁心惠l施行送了我一首诗,“朱老板出门到远方去了,满心希望贩回满载的货色。
等我在这里学会了算盘,一起打回闹热的东大街去。”这首诗的隐语不言而喻,在宁放时他是我们所在的高级工梭的支部书记,我是负黄联系学生工作的郭县县委学委委员,所以他戏称我为“老板”,我把我的一本《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笔记,一本《唯物主义论和经验批判论》笔记,以及郑生和送我的书留给他了,但是临行之前,龙泉发生了,,件悲壮的不幸事件a 中共间浙边委书记张膜麟同志,因在龙泉宝溪乡受到国民党搜捕,带领十余人向遂昌方向撤离,被浙保二团包围,在突围中壮烈牺牲。龙泉的反动派残酷地砍下了张膜麟等的首级,挂在龙泉县城号令示众。据最近读到的龙泉政协文史委员会编的《龙泉县民国时期大事组》初稿23$的记载,张踉麟同志生前担任过龙(泉)浦〈城〉县委书记,浙西南特委书记兼江〈山〉浦(城7 县委书记,处属特委书记,被选举为党的七大代表,间浙边委书记等,长期坚持在龙泉,他的牺牲是党在浙西南革命事业的重大损失。据记载,龙泉地处边界,在不少村庄都建过苏维埃政权,是浙闽边委的活动中心,与此相对,国民党则设立闺浙赣三省绥埔指挥部, 4 1 年后成立龙遂浦庆四县联合清乡办事处,组织龙泉巡回清乡工作队,所以斗争特别尖锐,不过斗争重点在农村,无怪城里和大学里冷冷清清了。我去贵州是从步行开始的,从龙泉经查田、小梅入庆元县,再经竹口、新窑入闽,正是昔年红军出没地带。没有组织和同志的送行,唯有张’民麟同志炯炯不闭之眼的目送了。这是4 2 年6 月底的事,浙赣线的日军南下常衡,丽水和龙泉处于危急的前夕了.我昕说,后来龙泉分校也沿着我们离龙泉的路线到福建松溪大均避难,而大f布又恰恰是鼠疫炽盛之区,刚逃离战争恐怖,又进入鼠疫大怖。在那里竟是晓沧先生所说的“蜗少常愁秋夕永,楼高厌昕哭声多’的场面,真是“苍黄儿鹉宴,去住两艰难”。副了“林叶始丹”时节,才又搬回芳野,到年底时,可能芳野发生了一次风波,使晓洽先生萌发了离去的打算”, “卅一年除夕感怀”诗中有云s2,..’.~,..“莫问盛寰事,璇矶自在行.刁鸣催发白,瓢空益心清。过隙光何迅,安樊气肯平?薪传期不尽,谁与共扶倾?”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生了这么大的气,虽然几经挽留,最后终于离开芳野了。他在龙泉的最后一诗是“别龙泉”,“不去又竟去,匆匆尽室行。五年长作客,一别若为情。佛岭攒屑翠,灵溪悬漱鸣。他时重到此,川渎得毋惊。”他走了,芳野之名却留下了。听谈后来地方上也把坊下正式叫做芳野了,五十年后还依旧叫芳野。晓沧先生已在1 9 年作古,可是芳野之名将会永久存留下去,如果昔年校友中有诗人的,该是很好的题材了。
【作者简介】
朱兆祥,土木系1944届,原中浦大攀枝4是,现佳中国科掌院为学研究所研究员,中由精华撬术大学雷蟹,中因为学学会常务理事。

忆浙大龙泉分校 季平子

忆浙大龙泉分校
季平子
龙泉是一个山中小县。当我在青少年时代,也就是二、三十年代,教育极不发达。县城有两所“完全小学’F ,即有I六个年级的小学,四乡有极少的几所只有四个年级的初级小学.我在小学毕业后,就得到丽水去读初级中学,丽水也只有初级中学,读高中还要到更远的温州或杭州,我是在杭州读的高中。后来我在清华大学历史系毕业后,在云南昆明、’ .四川万县等地任中学教师。抗战期间,通货膨胀甚速,物价不断猛涨,我在那里教书所得薪水继持一个人的生活也有困难。1 9 4 2 年春我回到龙泉老家,原欲待抗战结束,物价稳定以后再出外谋生。到了龙泉,出于我意料之外的是,这’ 时龙泉不但有从杭州迁来的中学,前江大学迁往贵州i 以后,又在龙泉设立…个分校。分校正缺少教西洋史的教师,我到家一个月以后,就于1942年4 月应聘在分校任教,先后讲.授《西洋通史》、《西洋文化史》两课程。从1 9 4 2 年4月到1 9 4 3 年7 月我的职称是助教。从1 9 4 3 年8 月到十二一一二一一← 一一-…一、98一…且’r1 9 4 6 年七月我离开浙大为止是讲师。
从事历史教学或研究,参考书是不可缺少的。那时,浙大藏书立在不多,分校就更少了。可是龙泉分校可以说是很幸.运的,因为浙江图书馆也因抗战,在杭州沦陷前把它的线装书和西文书运到龙泉存放。那时,江浙-带,自从上海商务印书馆所办的东方图书馆于1 9 3 2 年一二八事变中被日机炸毁以后,要算浙江图书馆藏书最为丰富了.就西洋史书籍而言,到三十年代为止的最新最重要的英文西洋史著作,该馆都是完备的。湖江图书馆在龙泉业未设馆址,没有开馆出借图书,只是把它的图书运到龙泉,在E达石材赁犀存放。因此该馆图书在龙泉存放一事也鲜为人知,《龙泉文史资料》似还没有该馆在龙泉存放图书的记载。当时浙大龙泉分般的人是知道的。分校曾向该馆商借不少图书供师生教学之用。
我在分校四年零几个月,教学之余,阅读了我在大学学习时来不及阅读的西洋史著作,可谓获益匪浅。
-抗战期间,浙江省多数县分都受到日军的蹂躏。龙泉是少数为日军所未曾到过的县分之一。1 9 4 2 年夏,日军进占丽水。少数日军还从丽水更西进,龙泉震动。分校向福建迁移。龙泉县城已在山峦环抱之中,我的老家季山头更在深山之中。军阀内战期间,龙泉县城和沿阪江村镇曾有部队过99境,季山头从未遭受兵匪骚扰。分校部分教师,为了轻装前往福建,曾把他们的部分衣物,雇挑夫挑往我家中存放.幸而日军没有进至龙泉,立在于秋间,从丽水、温州退去,分校重返坊下,存放在我家中的衣物重又挑回坊下,这也算我为矿分同事尽-点地主之谊吧。
【作者简介】
季平子,浙江龙泉县人,毕业于清华大学历史系。抗战期间应聘来浙大龙泉分段佳敏,现任上海华东师范大学教授。

芳野之恋 唐湜

芳野之恋
唐湜
一钩黄色的新月照耀着几张南国硕大的绿叶,上面是蓝色的天空嵌着四个白色的字s “月下乐章”,这就是一位南方的装帧艺术家为我的散文小集设计的封面,一幅象征性的南国景物的图案,叫费想起了在龙泉坊下山中上战时大学的那些日月.我们爱把坊下这个小山村叫做“芳野”,一到春天,那儿是个迷人的芳香山野,而夏天更有小溪在轻轻唱着柔和的歌,我们常一早起来看满山满谷的自雾渐渐淡去,草叶上闪着颤动的水珠,太阳一出来就悄悄儿消失。我那时爱读希腊神话,就把金弓的太阳神阿波罗追赶露珠女神达芬妮的故事写成一酋长诗。到吃过晚饭,同学们就三三五五在纤曲的山道上敬步或在溪流旁打开银舌的诗人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一梦》,轻轻地念着.有时我与步奎I 在一起构思一个比喻,一个象征或一段云彩样的小诗,有时也跟余章z 一起谈论历76’’’‘”,、,.‘.史与词曲,不知不觉走上了一-个小山头,望着黄昏从山间静静扑上来,溶入了心中空灵的幻想,于是,我就象进入了一个阿索林的小天地,一片可以拿小银刀来剖开的稠密的静谧。白天从竹片、树皮盖的课室里听过戚叔含或李祁先生s 的课,这忽儿就会有一片遥远的凝望,盼望能去那坡里的海湾航行,象雪莱那样遇到一阵可怕的风暴,到夜晚,睡在那些也是树皮搭起来的卧室里,在那双层床的上铺听风声、雨声,犬雨点敲打竹瓦的声响,就仿佛在听徐声越先生朗读《黄冈竹楼记》。而任铭善先生高高的一声“然而……纱却叫我写了一首《古剑教授》与描摩夏承焘4 先生形象的《古砚教授》恰好是姐妹篇。
那在山野的孤寂之中,胃黑烟的油灯的小火焰可点燃了我的狂热的狂想,一夜夜,几乎每夜都心驰于辽远的北方沙漠边缘,写下两百来行诗,一个来月就抒写了两千来行浪漫蒂克的长诗《草原的梦》、《森林的太阳与月亮》s 的第一部,在天台山下的一家大报上一整版一整版地连载了近一个月.这儿还有个“风雨龙吟楼”,老师们的宿舍,一样是竹瓦的树皮木屋,可有个楼,可以远跳不远处的一大片松涛,就是因为这十里松原在风晨雨夕会发出一片奔涛的怒吼,大概是夏承焘先生吧,为这楼取名“风雨龙吟楼”,这松涛的77一一一”狂呼就真象是巨龙在歌吟町!而这些雅兴不浅的老师,包括我的二舅父王季思,又都爱吟诗联句,也许都还有一点自负,所以取名“龙吟”是最合适的。不过,教授们也盖不都那么风雅,我记得当时工学院的周院长跟师范学院的潘院民都养了鸡,就为争一个蛋,不知是哪家的鸡生的,大吵了一架.这儿也有些演剧濡动,很多同学在舞台上显现了光彩,我们把爱唱昆曲、性格温柔的步奎,戏称作《北京人》里的惊芳,他也就自己改名徐朔方了。而我,就沉入戏里着迷时,迷上了一对抚媚的眼眸,在一次访问磁石怜的假日旅行之后,写下了《为了山花的记忆》,一篇真挚的爱的表白.那文章写得比较粗糙,没有选入我的月下小乐章,可那两年在芳野,我真的卷入了一片烈火似的热情,每晚都在小灯焰下作自己的“音阶练习”,差不多天天都有散文或诗寄出,也夭夭能收到一、两份剪报,这应该说是一个幼稚的丰收期,对我以后创作的语言、风格有着重要的影响。不过,由于那些习作太不成熟,选入我第-本诗集《骚动的城》与这一本《月下》散文小集的就不怎么多.可那是山山谷谷间漫生着的映山红一类野花,有自己顽强的生命力,确实,山阔的景色给了我不少灵感,我在那儿让意象自由飞腾着,又贮蓄了78•’‘’』… - ……. , 一,‘’. 、.不少感人的印象,叫以后,乃至晚年写作时,常有不少记忆的小岛浮现于水面,是我丰富而深沉的灵思的金库。
坊下原先该是一个平凡的小村,抗战胜利后,学校搬回了杭州,我相信那些树皮、竹瓦的临时小屋,不多久就会消失,大学生们的芳郁、热闹的芳野也会消失, 一切都会归于原先的沉寂。不过,我还是一直怀念着它,惦记着宫,却没有机会让我再看它几眼.在龙泉两年后,我又到了建水之阳,在暨南借读了半年。那儿是城中的孔庙,不在乡野,虽然参加了一个太白文艺社,常与金尧如、何其青e 们泡茶馆,在茶馆里给南平版的东南日报《笔垒》与同学许甫如7 编的《大潭报》副刊写文章,以后又去了上海,回杭州给报纸、刊物写了不少诗与散文,甚至小说的习作,稍稍成熟了一点F 可不少灵感仍然来自芳野的山谷,就在我近一、二十年的一些十四行里,也闪耀着一些山谷的回忆,如z我在月夜的草地上溜隘,我的心跟着金盏花在开放,我的呼吸也跟着金盏花,向天空散发着芳烈的幻象……⑧而在我这→册月下小乐章里,在离开芳野后写的篇章里就苟79一·· .更多带着芳野的恋念与幻想,更不用说,如《故园三记》与《月下乐章》那两篇长长的散文原就写于芳野山中了.注释:①现抗大教授徐步奎〈朔方),著名的戏曲专家,他那时有意成为新诗人,可到近年才出版了一个新诗集.②《上下五千年》的作者曹余章(雨庄〉,曾任上海市教育局研究室主任。
③戚叔含教授教我们英国文学,已故。李祁教授〈女〉现任台湾大学教授。
④徐、任、夏三师都是中文系名教授,均己故.⑤后来改题《英雄的草原》48年由上海森林出版社出版.⑥金尧如曾在香港文汇报任总编辑,现仍在京、港两地办报.何其青原名张械,战时曾在闽西北写了不少报刊小品,解放初病故。
⑦许甫如,现任苏州市政府秘书长。
⑧《我在月夜的草地上》,收入《遐思一一诗与真》,漓江出版社8 !年版.
【作者简介】
唐湜,又名庸扬和,温州市人,中文系’ 946 眉,著名诗人、锥凉。现佳温州市。

石坑垅岁月——浙大龙泉分校师范学院学习、生活点滴回忆 黄礼芳

石坑垅岁月 黄礼芳

抗日战争期间,浙大在龙泉设立分校。关于当年母校学习、生活情况已有不少老学长写过回忆文章,我只想就直接接触到的、业且迄今在脑海中仍然留下印象的点滴情况写出来,聊作补充.-、“龙游龙泉”我是1 9 4 1 一- 4 4 学年度在母校师范学院求学的,开始进的是初级部国文科.入学前,我在家乡温州一所小学任教员。这年上半年,日寇进犯家乡,我仅有的行李与书籍丢失了,日寇撤退之后,学校复课,县政府发给小学教员的薪律是每人每天十二两米〈老梓〉和几角钱莱金,生活异常艰难。下半年,浙大龙泉分校师范学院在温州招生,告示入学后除免费供应膳宿。61外,每月还可以发给少量另用钱。当时我虽然已经念过七年普通师范,但没有学过外语,不可能报考普通大学,更何况随日寇~步步紧逼,东南沿海几所大学早已陆续西迁,进高等学府也不容有自我选择余地。
龙泉,儿时就知道是著名七星剑产地j 我们浙江人有一句俗语, “龙游龙泉,仙居仙霞岭。”在那抗日烽火连天、空袭警报频传时,龙泉毕竟是一个吸引人的地方。于是,我便与家乡老同学陈明、王阜彤、林巧眉、林祥橱等被母校招生录取决定“龙游龙泉”了!从温州到龙泉,从地图上看不算遥远,但交通颇感不便。要在该滚浊流的丽江下游上船,家乡这种术制的排蝠船儿开始还可用桨划,过了青回到丽水,江面上就出现荡漾碧波,过滩头须用拉牵与撑篱,到了赤石,舷外听到的却是涓涓细流与潺潺流水。蚌蝠船儿夜泊昼行,经历六七个日日夜夜,方才抵达目的地。
龙泉是一座古老的山城,在当时还昕不到炮声,也未曾有过敌机来骚扰。上岸后,走过一座雄伟的济川桥,再沿着一条山脚,翻越-个山头,蜿蜒八华里,走进一个小衬庄,地名叫“坊下”,是校本部所在地。在这里报了到,盘过一个山弯,沿一条新辟黄泥路,走进一个山谷,这区域就是石62- -归一一- ~一.唱’’.一·-·I:>”•坑珑.坊下是母校第一部,石坑域是母校第二部,即师范学院所在地。
我对石坑城第一个印象感到这是一个相当荒凉的原野z群山环抱,山谷里散落着大约十来间简易的平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教师宿舍,老学长叫它“风雨龙吟楼’F ,是石坑境唯一的双层楼房。接着是女生宿舍,拐弯处出现一座古庙,叫庆恩寺。连接庆恩寺有一间大约二百平方米大小的饭厅兼礼堂,礼堂左边角斜放着一架小风琴,中间排列几十张方泉。沿山坡上去,左手是卫生室和农经系教室,旁边有一间小茅屋是由职工家属经营的小卖部,右手是工学院、文学院.的教室与学生宿舍。师范学院座落在山背上面,蓝排着几间房子,先看到的是学生宿舍,依次是大厕所,最后是教室。
从山背右手下山坡有一条小路可直达县城,左手走下几十个梯步,有一个不大的篮球场,军训、早操就在这场地上开展.记忆中石坑珑全貌大抵如此。
国立浙江大学是浙江省的最高学府。想象中的大学校固该是统椅子弟学文玩乐的场所,可是,现实与想象却有如此这般的距离i 山坡上矗立的尽是高大的松树、杉树、橡树和一些不知名的野生林木,四周山冈上遍地是殷红色的社隅,黄色的羊掷踢,白色的金摆子,紫云英租野蔷薇,还有许- — – – . – —‘多不知名的小山花.二、艰苦的生活在我记忆中,石坑珑的大学生活是艰难困苦的.师范学院招收的三年制初级部设国文、数学两科.国文科有四十名左右学生。同学中有的来自苏、浙、皖-带敌占区,有的从温、台、处所属各县招收进来的,记得有一个同学出生在龙泉本地。
同学们穿的是破旧的长杉、短打,有的是中山装.足上着土布鞋,晴雨两用的破球鞋,个别也有穿草鞋的。女同学穿着比较齐整,天热时穿浅兰色旗袍,早晚加一件马夹,韭不花枝招展,却甚落落大方。我们从温州去的几位老乡穿着还算比较讲究,各人还多了一双旧皮鞋。
男同学宿舍在山背上,吃一顿饭要上下来回往返那一条山坡黄泥大道。下山时一手拿饭碗,-手端-只盛自备菜的玻瓶或瓦碟,里面装的有成鱼,炊虾皮或乳腐, E要间还夹一本书.轮到值日的必须先到给同桌的领好饭菜,佐腾的经常是-面盆菜汤,经济有来源的同学可以自掏腰包到讲台前添菜,多数同学常年是清莱淡饭。后来,我们与同班女同学混熟了,就把吃罢的碗筷寄放在庆恩寺佛鑫前,这儿是兼作女64.十一.,,’..一-·n。
同学自修场所,因此,上、下往返那条黄泥大道可以边走路边看书倒也优闲自在。一日三餐外,那时候做梦也未梦到过巧克力、奶粉之类的东西。只知道山间有一种花,采下来拉掉花2忘,放在咀里一吮却有一种甜味,后又听说有屹爬过又不敢吃。每月发下的另用钱只能卖点文具用品,也有人于脆一次性到山背后一家小吃店买碗肉丝面营养-下化光了.记得有一位从苏北流亡出来的同班同学名叫王庆国,有一次他悄悄对我说z “今晚我请你到坊下坐小吃店去.’问他作什么?他说= “今天是我的生日,钱领来了,除了你,我没告诉任何人1 ”那一晚两个人各吃了一碗有花色的面条。为什么到现在我还记得这件事?因为实在是一次难得的享受啊1师范学院同学的年龄都比较大,一般在二十五岁左右,个别也有超过三十的,大部份都在社会上工作过几年,因此会抽烟的也比较多。当时我只有二十二岁,也早已学会了抽烟,吸的都是松阳出的土烟丝。我与王阜彤、潘德钩用的是烟斗,韩国粹〈当时我们叫他“韩国老”〉、王庆国用的是短烟棍,有的还捧了一台竹制的水烟筒。机制的烟卷难得有,有也买不起,可有一次,不知是谁从亲友处弄来一包美丽牌香烟,希罕极了,大家都想抽,我也分到→枝,那枝烟的风味儿真正好极了.后来我的家乡又陷落了,经济来源断fi5’一- ω… -一一- 一… …--二一十←一一。
绝,只靠给当时《浙江日报》副刊《江风》、《浙江妇女》等写点稿子换点稿费充作另用,土烟丝也买不起了。一个晚上,一个人坐在桐油灯下,想来想去,下了一个决心,把那.只破烟斗胡窗口往后山坡上一扔z 我戒烟了!又把剩下的一小撮烟末送给了“韩国老”。到了第二天,实在熬不住了,又一个人爬上后山坡把那只破烟斗拣回来。(亏师范学院这间宿舍,上无天花板,下是高低不平的黄泥 ’地,四面是用黑漆涂过的木板围起来,里面排列三十多张一上一下格子铺,北窗下面有一长条空地是堆放箱笼杂物的,我们就在箱笼上面搁了一块木板作书桌。冬夜松海咆哮,寒风凛冽,门被吹开了,布袋冷似铁,大家就用草绳把棉被脚尾头捆起来睡,有的同学还使用一种竹制“火笼”御寒,自天上课时,也挂在裤带上取暖。宿舍两边走廊搭着}排盟洗架,可是我们的血洗用具十分简陋,很少有人使用过香皂,有的毛巾破了没法再添一条新的。天未亮,学校工友从庆恩.寺挑来热水倒在水桶里,当昕到倒水声音,我们就赶紧起床,不然热水很快会冷却,当毛巾结了冰条一放进热水里,热水也变成冷水。天热时,经常满头大汗,有人便脱下发黄…的破汗衫, . 放在水里浸一浸,统一绞,揩了揩身子,搓一下晾在洗面架上,第二天,汗杉晾干了,又穿上去上课。
66一-τ古写到这里,也许有人会问E “那时候,你有没有感到生活是不堪忍受的苦楚吗?”我现在回答你z “没有!”只当现在抚今追昔,才感到当时连续几年能够生活下来好象是一个奇迹l 业且遥想当年如果学业上有要求必须在石坑境继续呆下去的话,我是毫不犹豫地不会离开那里!这是什么原因?’ 肝很简单z 当时候,祖国正面临生死存亡关头,除了极少数乘D ’ 机发国难财者外,举国四万万同胞的生活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广大青年朋友们翘首仰望的是民族解放与祖国复兴,另一方面,尽管龙泉当时交通闭塞,但外界的欢乐与忧患也经常通过各种渠道传入这古老的荒野里。毛泽东著作t 《新民主主义论》也传到过我们手里。记得我还曾经写过一首诗歌其中写道z “……明天该走向那里z 仲夏夜的湖面吗,绿茵芳馨的原野?祝福你p 幸福的人,有一行沉毅的驼队,载着祖国的艰苦,风尘里响着的雄壮的驼铃,是奴隶解放的消息…”。回忆当时大后方的青年,当昕到从远方传来神话般的消息时,元不欢欣鼓舞,但面对现实的种种丑恶现象,镑徨,苦闷也诚所难免。尽管已穷得→无所有,但血在流,心头还是热的。大家总是想趁此难得机会多读一点书,多增长一点知识。因此学习都十分认真,刻苦,与我们同甘共苦的教授们的辛勤教学在我脑海里也留下深刻印象。
67三、春凤化雨我进入石流珑头两年,分校主任是郑晓沧先生, l脂毕业.时换了路季讷教授,他们都是国内著名学者。特别是郑晓沧主任,入学前,我曾经读过他翻译的《小妇人》《好妻子》‘ r84 《小男儿》等著作,郑主任有教育家风度,待人亲切和蔼,.、.他经常拄着手杖到石坑境山坡上走走, 同学们遇到给师长让路,他却停下脚步与学生聊天。直接给国文科讲过课的老师,现在还记得的有寿橡绩(教育学〉、拌渊〈心理学〉、张慕蓦〈历史〉、季平子〈历史〉、胡伦清〈历代散文〉、孙养瘾〈古诗文〉、夏瞿禅〈宋词选、修辞学〉、徐声越,,〈唐诗选〉、王季思〈元曲选〉、任心叔〈文字学〉、屠镇)If (体育〉、吴大浪〈音乐〉等.胡伦清先生教课时声音宏亮,口齿清晰,他在山下大学部讲课,我在山背上也能听得见。孙养擅老先生自鬓垂项,•电’讲古诗文触及时局时,愤世疾俗,牢骚满腹。拌渊先生是英国皇家心理学会会员,曾在北大与胡适、鲁迅同过事,称胡适为“适之先生”,对鲁迅直呼周树人,他发的讲义最多,往往来不及装订F 每次又在黑板上补充抄了一大片,昕讲笔记也是祥先生教的内容最丰富。季平子先生是龙泉本地人,- – •68’’是当时最年青的老师。石坑珑时期,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夏瞿弹、徐声越、王季思与任心叔四位老师。夏先生、徐先生与任先生都已于几年前作古,王先生前几年还在上海拜会过。夏先生的墓建在千岛湖,接着他I 9 8 6 年在北京病逝之后,去冬,夏师母无闻先生也相继亡故l夏先生在石坑境时,年龄还只四十刚出头一点,冬天穿深灰色长袍,天热时穿纺绸中装短衫裤,戴一付金丝眼镜,风度翩翩。走进教室门时,笑容满面,操一口略带温州土音的普通话,给我们介绍宋词人生平经历如数家珍,娓娓动昕.他选印的词选讲义,包罗万象=从温庭绢,韦庄到苏东坡、辛弃疾、陆游、范仲淹,从李清照、吴文英,到李蝶、李煌。夏先生讲词不注重一字一句的诠释,靠朗诵煌染气氛、体现情挠、传达神韵。夏先生的词学修养炉火纯青,教学时谆谆善诱。听夏先生讲课如坐化雨的春风之中。
在当时国文科同学中,古典文学基础是参差不齐的。但听课都非常认真,自学都非常刻苦。因为是三年制,报到入学又迟了几个月,实际上学时间不到三年,课程排得很紧,基本上上午都要听讲课,有一、=个下午也有老师来上课。
那是抗日战争最艰苦年代,没有现成教科书,课程教材都是教授们自编的讲义,那些讲义和学生笔记本的用纸质量极端69– -…… 『—·– …..粗劣,同学们要用很多时间把一页页发下的讲义一本本装访起来,连笔记本也是自己制订的。听课之后,同学们就精心的用红兰墨水在讲义上圈圈点点.天刚蒙蒙亮就有人到山冈,.上高声朗读。一到傍晚,又三、五成群围坐在松林下岩石边评评讲讲。住在庆恩寺旁的女同学也喜欢在吃罢晚饭之后,成群结队沿黄泥大道走上山背与我们笑语聊天,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余春华同学,戴一付高度近视眼镜走在女同学最前’头,我们亲妮地称呼她z “队长。”学习期间,伴随石坑墟岁月的黄昏时刻是那盏深深值得回忆的桐油灯,听说许多老学长对此早已作过有趣的叙述,我现在不重复多说了,但也就是依靠这些桐油灯,刻苦攻读,母校培背了不少英材。可惜毕业后我与许多老学民都先,后失去了联系,记忆依稀,讲不全面.就我所能知道的如吴寅官、王阜彤、林详橱、施亚西、骆正深、陈奕良、罗斯文、林巧眉、韩国粹等等,他们毕业后一直坚持在大、中学校文科教学战线上。王阜彤学长到晚年在家乡温州埋头作唐.诗注择,骆正深在上海师范大学教授古典文学,施亚西在华东师范大学出版桂担任文科编审工作P 去春,陈奕良与我一起因杭州参加母校建校九十周年B 林巧眉退休后参加整理出.版笠校长日记,益于去年冬天与朱秀菊学长一起到千岛湖探70ι· -一-~ -’啕,.、视夏瞿禅先生墓地,郑重地拍下了墓碑照片,对母校以及当年培育过自己的老教授情感依依s 我国著名的现代教育家吕型伟与他的爱人吕秀芳学长都曾经在龙泉分校师范学院学习过,吕型伟学长现在是国家教委研究员、全国教育学会副会长,曾长期在上海担任教育行政管理工作.四、丰富多彩的课余活动在石坑珑岁月里,我们的课余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当时,我们都年青,精力充沛,富于幻想。尽管物质生活十分艰苦,但年青人总是想对社会多作贡献,尽管学校规定的课程较多,但课余社团活动却十分活跃.每天早晨有早操,饭厅里那架小风琴边歌声嚓亮,我经常听到的歌声有《松花江上》、《嘉陵江上》和《黄河大合唱》。校本部出版的油印刊物《剑声》经常有师范学院同学写的文章,个别同学还参加“芳野剧艺社”的演出,我们自己也排演过《桃李春风》剧目。初级部国文科有几个同学还单独成立一个学习文艺创作的“春雷社”。
春雷文艺社是初级部国文科翁心惠同学发起组织的。翁心惠,原籍宁波,家乡已陷落,我在上文写到的曾经用旧汗衫当毛巾使用的就是他,生活十分艰难,头脑相当活络,是71号 . ·- ’ 一一一--· ·”,一个颇具文学气质的青年。他在教室坐位与我同排,在宿舍床位与我毗连,他床头堆放着许多文艺理论书籍,还夹杂几本马列主义经典著作,他喜爱鲁迅杂文。我当时爱读茅盾、巴金、郭沫若与郁达夫以及苏联、法国近代小说与诗歌。还有一个我上文提到过的拌德钩,原籍杭州,当时他咀里老衔着一只烟斗,课余埋头写作散文与小说,取了笔名叫“于清”。三个人志同道合,相约成立一个文艺社,供自己练习写作.推翁心惠当社长,兼管文艺理论研究, “春雷”这个名字也是他起的。洋德钩负责编辑,由我担任出版与发行。
经常参加春雷文艺社活动的同班同学有朱观戚、王继光、韩国粹、王庆国、吴寅宫、余春华、陈明、王阜彤、林祥橱、林巧眉、徐穗英、施亚西……,后来文学院、农学院也有同学闻讯前来参加活动的,我现在记得的有宁树藩〈笔名“去帆”〉汪敬羞、唐扬和、夏欣瀚、徐学恩、张德舆、安一德…….春雷文艺社是当时爱好文学青年的自发组织,不办什么入社手续,社员与非桂员没一定界线。讨论文艺理论可以自由参加,写什么?怎么写?都凭各人兴趣与自愿。稿纸由各人自己到城里去买来自己用,后来也用过腊纸刻印方格标上“春雷稿纸”字样分发使用.所谓“编辑”只不过把各人习rz·嘈.’、」一一’一l』呵·、.,..作原稿收集起来作分类编排。所谓α出版与发行”也便是把集中编排好的原稿加上目录装订成册,贴上一个封面而已。
但每一期《春雷》出版,刚刚装订,浆糊未干大家抢着要看, “发行”等于传阅.两年下来,整整出了十多期.凡是自己认为“得意之作m 就自行抄送到《剑声》上去发表,《浙江日报》副刊《庄风》、《浙江妇女》还有在江西上饶出版的一份报纸副刊上经常发表春雷社同仁的诗歌、散文与小说.后来,浙东时局吃紧了。日寇进犯丽水与永康,龙泉也遭到敌机轰炸。龙泉分校决定迁移到闽北松溪县。我们分小队沿公路步行四、五天。为躲避敌机搜索,选清晨与傍晚行军。中午分散在路边大树下歇息时,大家还捧了一本文艺书边看边议论。沿路还看到一批批从丽水、碧湖一带疏散出来的保育院儿童,由保育员推着板车,颠颠簸簸随人流南下.我们也写下这些动人的镜头,歌颂这些未来建设祖国的幼苗。分校迁移到松溪县大埔镇,落脚在罗汉寺。在那里住了一个多月。就在这些日子里,师范学院同学依旧弦歌不辍z吹口琴的,歌声不绝,写诗文的,振笔疾书.我自己就睡在罗汉寺佛像前,看完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73一-… “五、深切的怀念一九四四年贾天,我修完三年初级部课程,毕业离开了龙泉。按照学校规定z 到中学去试教一年书,可以返回母校再修读一年课程,完成五年制本科学业。
因此,到了第二年八、九月间,我们温州籍原来五位老同学又相约返回龙泉分校继续学习。这时,八年抗战取得了最后胜利。在万民欢庆声中,我们重新在服江下游上船,可是我不幸在旅途中病倒了。在龙泉上岸后,同学们用担架把我送到石坑珑那间卫生室。在那里只停留一夜,第二天又用担架把我重新送回县城进了省立浙江医院.在省医院住了十多天,又是这些同乡同学重新雇船把我送回家乡温州.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重新到过龙泉,再也看不到石坑统漫山遍野殷红色的桂鹊,再也听不到长年呼啸的松涛夜浪,再也没有机会郎周那应静的山冈。流年似水,阔别有坑珑已整整四十五年1 如今,我异常深沉地怀念七星剑产地一一龙泉,我永远不会忘记石坑域的睁蝶岁月1 我曾经把自己一生最珍贵的年华交给那诗一般的原野,我青春火苗曾经在那山谷里燃烧,那古老的松林下面,圣洁的岩石旁边已深深印下我青春的足迹1 想当初,绿鬓婆婆,如今已须发染74’’-’- - -~-一. – -‘国、,,、•,-,··-霜,浙大龙泉分校师范学院学习、生活的日日夜夜,留在我脑海中的点点滴滴回忆起来却是一幅令人神往的美妙图画。
“老汉不忘当年事,唠叨起来没个完。”但言多必失,望有以恕,则幸甚矣!一九八九年四月于上海.

【作者简介】
黄礼芳 浙江温州人,师范国文系1944届,毕业后-直从事中等敏育工作。离休荫矗立海市先新中学极低。现任上海市教育学会理事’曾蕾陇区敏育学会副会长。

忆芳野——浙大龙泉分校

忆芳野——浙大龙泉分校
吴维偁 申屠光

暴 罐
芳野是母校龙泉分校的所在地,离开龙泉城约八里左右,
原名坊下,是一个仅有数十户居民的小材落。设立分校后,就
成为吸收东南各省莘莘学子的基地。分校主任郑晓沧先生就
将它更名为“芳野”,寓意芳草遍原野也。村子里有一座曾
家大院,主屋有三楼,偏屋很多。分校的行政办公室、文、
理、工、农四学院的教室、自修室、师生宿舍、食堂都集中
于这一个大院里,堪称济济一堂,是国内所罕见的。房屋的
使用,非常经济,文学院与农学院合用自修室。一壁之隔的
工学院则是教室兼自修室@理学院设在楼下.因为教学生活
都在同一个大院里,天天见面,所以各院系的同学不但彼此
’注,鹿洞,即白鹿洞书院,宋时朱子曾讲学其地。
熟悉,而且学习上时常切磋,同窗之谊特别深厚.师生关系
也是非常密切,路上遇见即使是不曾授到课的师长,也要寒
喧一番,互相致意,不象一般大学那样,隔院、隔系如隔
山,平时很少来往或互不相识。象我读农经系的与好几位理、
工、文学院的同学有交谊,就不足为奇了.

--、我是一个园丁
果罐解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同学们都各干各的去了,有的是进
城购买日用品或理发、洗澡去了1 有的是在附近的田野漫
步,有的在自修室做功课,更多的是在寝室里摆龙门阵或者
睡晏觉做好梦。这时,二楼农学院的教室,是静悄悄的没有
一点声音,我走了进去,却看见张天走一个人倚窗而立,默
默构思好象在写点什么。走近一看,原来他写徐声槌老师布
置下来的作文s “我是一个园丁纱。他从怎样培土育苗、移
植写到细心护理,幼苗终于茵壮成长,全文如诗如画,细腻
感人,读后使我爱不释手,觉得真是一篇好文章.但他却意
犹未足,字斟句酌的在推敲,这种模而不舍,精益求精的求
学态度,正是浙大求是校风的一种体现。

一____.、西奔遇匪臭维倡一九四二年夏,日寇分别向浙南、赣南进犯。兵临云和,龙泉垂危,风声鹤映,革术皆兵,刚读完二年级课程的分校学生,纷纷奔赴贵州总校。当时龙泉到贵州的交通路线都取道福建,有水路或陆路,然后转道到贵州。我和部份同学是走陆路的,乘黄鱼车到福建,另有男女同学数十人,集体由水路乘船到福建。当我们到达福建南平时,才知走水路的同学,在经过浙闽两省边境僻静地区时,遇到与船民相勾结的土匪。土匪先是鸣枪警告,船就停止驶行,勒令全体同学登岸,逐个抄身,所有财物都被洗劫一空,有一位女同学也几乎被匪劫持而去,后经全体同学苦苦哀求,才兔于难,算是不幸中之大幸。
四、孟宪承教授
申屠光
孟老师是教育部部聘教授。学贯中西,博大精深,令人有高山不吁仰之感。每逢他授课,最大的讲堂也是座无虚席,连窗口门口都挤满了听众。有一次有同学问51Totalitarianism (极权主义〉一字涵义,孟先生探本溯源,深入浅出,把字源和政治演变的关系,阐述得清清楚楚,使人茅塞顿开,也令人心折。他专精的是教育心理和教.,育哲学,但无所不通。昕他的课,不仅学到教育理论,同时对政治学、社会学、经济学和心理学的理解也会大大增进。记得以前杭高国文老师董朴t宅先生,谈起他的老师陈寅恪教授,有一次为同学讲解长恨歌开篇“汉皇重色思倾国”句中“汉皇”两字,就讲了几堂课,我相信如果孟老师不及时煞车,他可以就Totalitarianism 一字讲半个学期.听过孟老师讲课的同学,都布“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五、路敏行(季讷〉教授
申屠光
季讷师是LEHIGH大学的化工博士.在一九三0年以前就曾在浙大化工系教过.后来到上海创办牛牌肥皂厂,销路很广.他被笠校长延聘到龙泉分枝,教我们普通化学和定性分析.一九四二年秋以后继郑晓沧先生为分校主任。
路师教书非常重视基本理论.他认为记诵之学,不足以为人师.他对周厚复教授的“有机化学的电子理论”十分欣尝.为了我们能打好有机化学基础,坚持要坐校长从调理选派-位有机化学教授到龙泉来。他对基本理论的重视,可从他重重复复讲解LE CHATELIE R 机动平衡原理一事可见一斑。他一次又一次说明这原理不仅在自然科学与工程上应用甚广,在社会学、经济学和政治学上也妙用无穷,要同学多加思考,达到真正了解宫的奥妙。笔者以后对定量分析和相平衡( Phase Equilibria)颇能得心应手,应感谢季讷师, 启蒙之功。战时货运阻滞,物资缺乏,因为路老师原是肥皂厂老板,我们就请教他如何就地取材,供应当地洗灌皂需要。路师胸有成竹,马上开出方案,利用本地出产的榈碱,指导同学们制造锦肥皂。虽说产品不及舶来品(纳肥皂)之坚硬美观,洗涤功用盖不逊色。因桐碱比烧碱便宜得很多,同学们又不计工时,所以虽售价不及锅肥皂二分之一,利润仍是相当地高。不到一个月,就把小工厂的投资赚回来了。
可惜日军迫境,师生纷纷避地浙闽边境。此一小小工厂,也随之停歇。
六、吴稚中教授
申屠光
吴先生是分校训导主任.持躬严谨,以德化人,循循善诱,把同学当作自己子弟看待,实为一理想的训导长。可惜53不久就被蒋经国延聘去赣南行政专员公署,是分校一大损失。
笔者从未直接聆闻吴先生的教诲,对他的印象,由于和”一位包姓同学打架而加深.这位包同学矮胖力大,性情暴躁,几乎每天都可听到他威吓同学U干你”、“揍你”。某,,今日英文课前几分钟,一位坐在包君后面的同学,开他玩笑,撩了他脑后垂发。但同学勃然大怒,回头找寻开玩笑’者。笔者坐在包君后面第四排,恰好起立让一陈姓同学入座。包同学认定笔者是玩弄他的促狭鬼,不容置辩,直奔笔者,举手就打.笔者在杭离体育班上,曾由省立国术馆派来的武师授过五招少林拳。在危急之际,竞使将出来“四两拨千斤’一拉一送,包同学登登登倒退数步, 一屁股坐在地板上,面红耳赤,手足无措。起来一言不发,悻悻离去。笔者露了这一手,自然博得满堂采。据闻包同学次日到训导她告状,吴先生早同此事,对包同学温言劝慰说z “应冷静地想一想,你昨天如果打破了他的头,你不只要赔钱,说不定还-要坐牢,何况撩拨你的根本不是他,论理你应该向他道歉”。包同学业未向笔者道歉,一气之下,就休学回家了。
笔者在芳野演出半本“铁公鸡”,消息竟传到家里。家’四慈大为惊诧,来信训诫,笔者无法分辩,有苦说不出.侥幸在第二学年初得了分校德、智、体俱优的奖状。马上挂号寄去家中,证明笔者在校品行还过得去。同时又请一位老乡ft向家中说明那次打架真相,是纯属自卫,绝非好勇斗狠,总算安了父母的心,
七、分校主任
申屠光
郑晓沧师是名教育家,亦以翻译世界文学名著“小妇人’p(Louisa May Alcott, Little w。m en )一书,知名于世。我在高中时曾读英文本,未见晓沧师中译本,想必细腻感人。晓沧师在龙泉时没有开课。我听过他一次特别演讲“知识之伟力< Kn 。wledge is Power )”,很精彩。
如果昕了这演讲,再来研读孙中山先生的“知难行易”学说,当更有会心。那时分校有不少调皮学生,有一同学曾用晓沧先生的盛名来开另一位老师的玩笑。某日上《三民主义》〈必修课),讲师方中天先生相当近视,开讲前后,有几个同学低声窃笑,他也不以为意,及至取粉笔回身到黑板上书写时,赫然见大书一联,是“郑宗海博学如海,方中天坐井观天”.老方师腹虽不便便,度量却远胜边孝先。-笑了之,业不介意.
八、朱叔麟教授
申屠光
同学们都曾听说过朱老师多年前在《微积分》班上挑选女婿的故事,很多人知道潘尚贞学长(化工, 1 9 3 5 )是雀屏中选的乘龙快婿。我们在朱老师班上念微识分时,他老人家已无待字闺中的掌珠了,即使有,也轮不到我们。坦腹’东床的必是我们叶祖游学长(化工系1944届) 0 老师极疼他的小儿子〈朱润祖学伏,数学1946,那时还在碧湖联高〉,几乎每天都要提,,小妮子”几次。有时讲课一个段路后,也突然讲起“小妮子”来,献4卖之惰,溢于言辞。记得布一次说起“小妮子”因故数学月考略低于1 0 0 分,觉很委屈,老子也爱莫能助,说既然自己不小心看错题目,他也不能请求联高的崔东伯先生(润祖学长的老师〉给“小妮子”重考一次啊。… . ..朱老师讲课的技巧极高,清晰扼要,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精神好的时候,朱老师讲课真如行云流水,不知不觉间,已到一章尽头。同学们脑中观念清楚,下课后能做习醋。朱老师年老多病,常由毛路真学长代课。两人作风,各有千秋,朱老师注重基本观念和演算技巧.毛学长则极端重视论证之严正与精确〈’所谓数学家的Rigor严格〉.常见他讲究一个重要定理后,汗出如浆,拿讲义当扇子,挥个不停。
小可笔拙,写来好象对毛学长存心贬抑,本意绝非如此s 毛学长极端热心讲授,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同学们,他认为我们学工程的,对微积分的了解应和数学系的同学一样精深.他的教法对同学们以后选修较高深的数学,大有梅益。
九、郭贻诚教授
申屠光
郭师是山东大学保送留美的。是加州理工学院物理学博士,教书很认真。开讲前常有五分钟的Quiz 〈测验〉,以测试同学们对功课了解的程度.正如叶祖游学长在《百年树人》文中所说,吃鸭蛋的很多,使许多人在“郭老板”步入教室前后一、二分钟内觉得不寒而憬。郭老师在Quiz 试卷上记分不用百分制而用小数点制。你如得满分,他给你在卷末划一直杠,后加一点.要得“一缸”,盖不容易。笔者那时工读,替斯何晚先生用铁笔写腊纸印物理实验讲义。有一次去见斯学长,碰上郭老师,他和颜悦色,很客气地称赞了我几句.我受宠若惊,但又忐忑不安,怀疑他是否在开我玩笑,因此结结巴巴,答不上来,只好说自己资质差,跟不L 他说“不差不差,上周有关水力学那Quiz ,你得满1分”。我仍是疑信参半,以为他记错了,过两天卷子发下,果然是}桩,虽说是侥幸“歪打正着”,其喜可知也。我在郭师手下,拿过两次“一杠”,物理顺利过关,否则工程救国之愿不得偿了,只好去改读法政,走向官场宦海去也。
〈东施效罐,模拟叶大哥笔法)。……郭师没有指定教科书,同学们的参考用书是达夫大学物理、萨本栋大学物理、和Page 的高等物理学。郭老师有许多地方与萨民意见相左。如萨民用离心力解释园周运动,郭民认为欠妥,在萨民书上用红笔划掉原文,写上自己的理论,用向心力来解释。……热、声、光、磁、电都教得不多,但教到的都很有启发性。……讲M i llikan 测定电子电荷的油滴试验,如数家珍,十分精彩。有一次晚餐后随他和路季讷师出去散步,郭民曾谈起Millikan 1 9 1 7 年的基本电荷测定,虽得诺贝尔物理奖,恐怕要修正。原因是密民用的空气精度数据不够精密.郭师言必有中,如响斯应,一年之后,基本电荷的数值果有重要的修正.
十、林天兰教授
申屠光
林师曾把国父著作翻译成英文,因此得到他母校Princeton大学颁予名誉法学悔士学位。林师精研莎士比亚诗剧,但我们非外文系学生,可没有福份享受那HighbrowStuff 〈高度文化修养的东西)。我们读的都是近代英文。他教书认真, , 但也很有风趣。他喜用爱仑波的情诗来激发同学们对英文的兴趣。后来到遵义总校读二年德文,张君川和田德望两位老师也教了一些德文小诗。张师且将有些德文情诗和关关帷坞一类古诗相比,妙趣横生,引人入胜。
另外一位外语教授是张其春先生,他是语言学家,英、德、俄、法、日五国文字靡不精通。我仅昕过他的日语课,猜想他腹筒中必尚有他种宝藏为我们所不知。在讲堂外,张先生是最勤勉努力的“学生”。他的口袋里经常满装外文卡片,随时都在念生字、背成语、或揣摩语法,每走一步,都喃喃不已。闻张老师后来编了一部英汉字典,必是精心佳作,
作者简介3 :
臭维解,浙江东阳人,农经系1 9 4 4 眉,抗战胜利后曾在南京农林部农蜻经营改进处工作。1 9 4 9 年开始,前后在金华,杭州农按中学任教, 1 9 8 1 年退休。1 9 8 8 华759用自镜去羹摞囊,现居纽州LAKEGROVE
申屠光,浙江E 州人,化工粟, 1 9 4 4 眉,历偌if’ 州兵工「工瞿师,台湾糖业研究所系盒佳,.国-ST. REGIS纸业公司研究员, C. F. BRAUN公司皇任工程师租篝术顾问,..为羹国宿油协会按术资料醺间”员会会员,现居羹团”州.

回忆在浙大龙泉分校学习时的老师

回忆在浙大龙泉分校
学习时的老师
叶祖游

生我者父母,育我者老师。我这一生,如果还算值得,
是老师尝的。
进了浙大,原想跟王碟仁先生学理论有机化学{编者泣,
主藻仨先生是著名化学家,英国伦救大学皇靠科学院博士,我国高分子崭拉教育
事业的奠基人.到浙大后任毅’有机化学·课〉.他走了,我改学化
工.想想国家需要建设如这不是更好吗?牺牲小我,有啥了
不起?
朱叔麟老师是最有趣的了.他的微积分深入浅出,引人
入胜。下课铃响而余兴未了,继续往下讲,每讲一道难题,
则瞪了一双老眼望着前排女生z “响是弗啦?”月考,全班
一塌糊涂。于是公推考满分的我,买匮苏州麻酥糖去行“贿
赂”,要求重考。到朱老师家,双手恭敬奉上贡品。无事不,
登三宝殿,结结巴巴好不容易说明来意。,,好略,我把侬咯
打对折,分佛大家。啊好?”吓坏了我,也爱上了这可爱
的老人。
? 从一块空空如也的黑板开始做出前提,引进观念,逐
渐发展成一套复什的物理方程式,是郭贻诚老师的拿手好
戏。这套演绎式的科学方法,大大地引起了我一生都在尝试
创新的兴趣。现在回顾起来,我出校后在三溪电化冶炼厂造
倒焰窑,烧石英砖,白云石砖,保温砖,从明矶石炼铝锐,
都是从无到有的事例。在台湾修复铝氧厂,协建铝片厂,台
肥原素厂,也是由“没有”做到“有”。在越南辅导华侨办
纺织厂、印染厂、味精厂等,都是平地起家。到美国,我主
持了二十余家上千万美元的化工厂的自动化设计,都是运用
老师教的方法=事事确定前提,引进观念,逐步校验,终于
能以低于预算,短于规定时间的结果,从无到有来做成的。
郭老师是我的导师。他从加州理工学院拿了博士,一
袭长衫,毫无美国习气。第一次月考,我得了一个鸭蛋.对
我来说是此生最大的打击。(家母认为读书不合算,我却不
以为然。所以离家之前我曾打赌不用家中分文。竟然从福
建最有名的“流氓” (也比校以学生考试时.个别学生插匕首在考
试桌上而闻名天下).高中毕业,却妄想以好成绩博取奖学
金。〉我头昏昏地,无目的地走到龙泉溪边,爬上栏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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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漠中巨石睁睐,对我狞笑。腿软了,没种!第二天上
课,老师宣布重考,才拿到三十六分,他又宣布,考分以开
平方再乘十计算。感激不尽,于是我爱上了物理。郭师课堂
上虽严细阅罗,课余则心若慈母,而且风趣。他的笑话,说
-个学生滥用文辞,老师批评他, “当而不而,不而丽而。
而今而后,已而已而!”如今还记得。
当时浙东分校〈第二年改名龙泉分校〉初办,大学当局
把最了不起的-代硕彦安排在第一线,教我们这些小鬼。除
上述的朱叔麟、郭贻诚以外,我也曾在毛路真老师挤得水泄
不通的窗外做站功〈补课〉,吃过孙元衔老师在化学课上的
流弹. 〈他掷出用来吓醒打瞌睡的同学的粉笔,多数瞄不
准。〉但是他们把我们的底子扎得稳稳地,人类有好高莺
远,忘却根本的劣根性.常常为计较区区小事而忽略大局。
在科技方面也是一样,如果顾全大局,则条条大路通罗马,左
右逢源。这就是这些-年级老师所致力的,替我们打好底子。
〈标题是编者冠的〉。

作者简介
叶祖游 化工系1944届,现定居美国、从事化学工业设计。

儒者陈仲和教授

杜成春
龙泉分校和湛义总校各半的四年大学生活,在原本该是
黄金色的质地上,加上抗战时期五颜六色的特有点缀,实是.
一幅非常精来的图画。经过这整整四十年的岁化,和远涉重
洋的空间的过滤,褪去了许多浓艳,留下了纯朴的本色,就
更加显得亲切可爱,令人向往。
回忆着往事,怀想着师长,在空校长、王国松院妖以及
蔡金涛教授〈注}等才华性格的馀相之间,有一位并不显眼但
份量很重,深刻记忆在我心胸的,却是陈仲和教授,
陈师是土木系教授,浙江省诸暨县人。1 9 4 2 年龙泉
分校二年级的机电合第,他担任导师, 并授全工学院的应用
力学和材料力学.我选读电视工程电机组,但全部在学四年‘
的选课中,得分最高的,却是应用力学( 9 3 分〉,陈师
被课经验丰富,於是驾轻就熟,亦就显不出高潮,出题难易
兼有,故得高分并不容易。经几次小考之后,他可能就对我 ’
将有印象。记得我曾在课中打盹,他亦就当作视若无睹.
当时的导师,似乎只是为制度所需而设立。我又脸嫩,
不服。是师长,故从没有当固和他相谈讨论过什么的.当年
曾作过一件糊涂事,即是自动去帮同学的转学插班考试作
弊,事后才知道,如果没有他的力阻,或被坚持者开除.而
他却并没有叫我去训斥-顿,亦从不暗示他曾有过对我的恩
惠和照顾。他那教书的本份,态度和蔼,在激泊宁静的表面
形相作风下p 0 似无为而导,不特出抢镜头,内心实视学生
如子女,了解并能宽恕年青人可能有的疏忽和错失,这才是
名符其实的教和授。
在我心目中,陈师是一位真实求是的儒者.
原注z 笠校长和王院长的行谊事绩,无用我来赘述1 蔡
教授系美国麻省理工大学博士,原负责桂林无线电厂的技术
总任,该厂为当时唯一能制造真空管者。日寇进逼,结束厂
务后,过遵义被留下聘为教电子学和无线电,理论经验俱精.
取材高深,教学认真,任教电机工程,不作第二人想。
注=丈中有·o’ 、系原稿字边看不清的缘故.

E侍者简介】
杜成春,浙江诸置人,电视系1 9 4 5 眉。
50 革代从台湾去加拿大深造,获米敏尔夫掌儒士学位,嗣
后-·在加拿大工作,从事航空发动机研究工作。

师情深似海 ——缅怀浙大龙泉分校主任郑晓沧老师

师情深似海
——缅怀浙大龙泉分校主任郑晓沧老师
罗斯文
在日寇蹂躏我国大好河山、战火纷飞、民不聊生的一九
四一年下半年,我考入浙大龙泉分校学习。由于民期营养不
良,再加上从宁海老家长途跋涉到丽水报考,旅途过于劳
累,到校以后不久我就全身浮肿。我拖着沉重的身躯勉强上
了一个多月课,就再也不能起床了。校医诊断我患的肾脏
病,但是没有药物F 他们对我的病束手无策。当时浙大龙
泉分校主任是郑晓沧老师。女生指导姚含英老师将珑的情
况向郑主任作了汇报。郑主任昕了以后,十分焦急,他马
上请→位医治他妻子疾病的当地著名中医来给我治病。此
后,这位中医接连给我复诊了三、四次。每次诊断后,他开
了处方,郑主任就派人到离校十华里的龙泉城里中药铺去配
药,煎成汤药后送给我喝。我身无分文,一切费用全由郑主
任开支。我知道,当时龙泉分校的老师生活十分艰苦,有的
教授带了家眷,微薄的工资无法维持生活,只得利用课余时
间在山坡上开了一块荒地种些蔬菜,还得从几十米远的山下
粪坑中掏出粪便,用粪桶费劲地挑上山坡。那种破衣、赤
脚、惬偿的形象,人们很难联想到他就是深得学生爱戴的数‘
学家毛路真教授。就是这样辛勤劳动,他们一家也只能过个
瓜菜代粮半饥饿的日子。有的师母为了使子女的肚子填个半
饱,不得不想方设法摆个小摊,卖一些炒蚕豆、豆腐乳等小
吃品。同学们告诉我,郑师母终年卧病在床,子女都还在求
学阶段,全家除郑主任一人有工资收入外,没有人分挑经济
重担。因此,郑主任家的经济生活十分拮据。而且给我治病
的那位名中医是从龙泉边远山村用轿子拾到分校所在地一一
芳野来的,出诊费的昂贵可想而知。我是个穷学生,怎能忍
心将治疗重病的担子压在一个穷困的教授身上,在几次汤药
对我的病情毫无起色的情况下,我坚决拒绝这位名医的治
疗.
一九四二年春季,一位住在龙泉城内的宁海同乡把我接
到家中去住。
病情愈来愈严重,我原来瘦削的身躯膨胀得象柴油桶一
样,隆起的鼻梁和浮肿的脸颊拉成平面,分不出高低。腹水似
乎已经涌上胸口,呼吸十分急促。同学们来看我,都默默地在
我面前抹泪,她们没奋勇气,也找不出什么言语可以安慰挠。
那年初夏,正当我生命垂危之际,一天傍晚,-位穿着
朴素、和蔼可亲的中年男子带领了两位天主教白帽子姆姆走
进我的卧室。他自我介绍说: “我姓玉,在湖大龙泉分校教
外语。郑主任很关心你的病,他遍访分校教师,希望大家千
方百计寻找良医抢救你的生命。我这才找到这两位姆姆,请
她们给你治病。”他说完就请其中一位姆姆给我诊断。她用. 听诊器听了我的心脏后,对他的同伴和王老师说z “心率很
好,可以注射德国产利尿剂。”于是两位姆姆在我的浮肿得
象圆柱似的胳膊上艰难地寻找静脉管,好不容易给我注射进
一针利尿剂。她们对我说z “这种针药是专门医治你这种病
的。我们只剩这两支针药,隔一个星期再给你注射一支,你
的小便一定能够畅通,浮肿可以退净。”王老师接着还说了
郑主任怎样为我的病操心,希望我早日恢复健康,等等。我
感激涕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他们离开后约一个小时,利尿剂果然见效了。正象水渠
开了闸门,灌满我全身的脏水顺道滚滚流出。仅仅过了一昼
夜,象魔术师施了魔术似的, 一个瘦削的我从偌大的柴油桶
中钻了出来。一个星期后,两位姆姆再来给我注射一针利尿
剂,还配给我→包红色的药丸。从此以后,在我身上需张一
时的病魔被彻底打倒了。
一条生命捡回来了。不,这是郑主任费尽心机把我从基
窟中拉出来的。啊,郑主任!您跟我素不相识,就凭“师生
关系”这四个字,您把我这个还未见过一面的贫病交迫的学.
生,一个与家乡音讯隔绝的女孩子看作为亲生女儿。可是您
还有数百名在校学生一一数百名有家难归或元家可归的儿女
围绕在您的身边,您不但为他们的衣食操心,还得设法医治
他们在生理上或心灵中的疾苦,您是蹲思竭虑把他们培养成’
为国家有用的人才,您的双肩挑的是→付多么重的担子呀!
“为人师表”这个崇高的称号,原来就是送给象您这样为造
就人才不惜自我牺牲的教师吧I 我庆幸自己被录取在分校师
范学院,毕业后也将是一名教师,但是我将来能配得上“为
人师表”这个光荣的称号吗?我躺在病榻上暗暗下决心z
“郑主任,我要向您学习!纱
不久,日寇对龙泉街道征轰滥炸。我大病初愈,还不能
下床行走。我的同乡急位从工作单位赶回家,把我从燃烧弹
引起的熊熊烈火中抢救出来,并立刻雇了一顶小轿把我送到•
龙泉山区一户农民家里养病。同时,他自己也随同工作单位
逃避他乡。迫于形势,浙大龙泉分校也迁到福建松溪。
在龙泉山材约摸过了半年光景,我的体力完全恢复。昕’
说浙大分校已迁回龙泉,我急于复学, 一天之内段山涉水奔
走六十多华里才回到学校。
当晚我就去拜望郑主任,他含着热泪对我说= “政机轰
炸龙泉街道的那天傍晚,我派了几个同学来看你。他们回来
悦,你住的房子已被烧成瓦砾堆,你屠弱的身体是没法逃生
的,多半已成为敌机肆虐下的怨鬼。她们还在残砖断壁中用
木棒寻找你的骸骨,那怕是一颗头颅、一截断臂也好。但
是她们什么也没有找到,痛哭着回来了。为此,我不知难受
了多少日子。”听到这位慈祥的长者发自肺腑的感人之言,
我簸簸地滚下一串串泪珠,什么感激的话也说不出口。还是
郑主任意识到应该改变)下气氛,把我的泪泉堵住,他转变
话题,谈到我的学习问题。
“你病了一年光景,”他说, “你的同班同学都已升到
二年级。不过近一年来大家都处在敌机威胁之下过日子,二
年级同学比你也多学不了多少。”说到这里,他停顿了-
下,双眉紧锁,似在思考什么问题。“这样吧!”蓦然间,
他眉宇顿开,露出慈样和蔼的笑容, “你向同学们借几本一
年级学过的讲义和笔记本来,复习一下,两个星期后,我让
教务处通知任课教师出题给你补考。及格了,你就去二年级
上课.”
“郑主任替我考虑得真周到……”我的咽喉象被什么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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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塞住了,再也说不下去。郑主任知道我奔波了一整天,催
我赶快去休息。当他送我走到房门时,还一再叮嘱z “复习
时间如果不够,可以延长,要注意休息,不可一下子太紧
张。”我频频点头,表示一定牢记他的教导。我伫立在门
外,请他回到房中去。他一只脚已经跨进门槛,忽而又想起
一件什么事,急切地转过身来,走到我的跟前说:
“你还要继续吃淡食,不可大意。我去通知膳食管理
员,叫他告诉炊事员,烧菜时先不要放盐,给你盛出一碗淡
菜后再放盐。”他说着当即向食堂那个方向走去,一定是去
找膳食管理员了。
我看到他瘦弱的身躯逐渐消失在朦胧的月色中,我的泪
水又夺眶而出。
两个星期后,我通过补考,顺利地升到二年级,开始正
常的学习生活。
我吃淡莱持续了一年半,后经校医检验确认我的肾脏病
已根治,才开始吃含有盐份的食物。
当时地处抗日前拍的浙江龙泉,死亡的气息象浓雾一样
笼罩在龙泉分校的上空。在生命安全毫无保障的情况下,郑
主任冲破种种阻力,千方百计聘请到一批我国学术界事存盛
誉的教授。他们团结在郑主任的周围,不管物质生活多么艰
苦,对教学工作极端负责,为灾难深茧的中华民族培养德才
兼备的后备力量。
龙泉分校的学习条件,很差,没有象样的图书馆、实验
室。同学们为了活跃学术气氛,开拓知识领域,提高对文艺
欣尝和评价的能力,组织了各种学习研究会和文艺团体。如
“天文学会”、“文学研究社”、“芳野剧艺社”等等。在
烽火连天、硝烟弥漫的夹缝中,龙泉分校的学术研究气氛十
分活跃,弦歌之声不辍于耳。
郑主任不但秧极支持同学们组织各种学术和文艺团体,
还亲自参加某些学习研究活动。例如,有一天郑主任在报上
看到几天后在福建浦城可以看到日全蚀,他立即亲自写介绍
信,派人到深藏在龙泉山沟里的浙江图书馆去抄摘者关资
料,然后他亲自带领参加“天文学会”的同学,冒着蒙蒙细
雨,在崎岖的山间小道上步行七八十华里,到达浦城观看日
全蚀。盈然那天因为天气不好,看不到日全蚀的全过程,但
是郑主任倾注全部精力培养和造就人才的精神,已令分校全
体同学折服,从而极大地鼓舞同学们奋发向上的求知欲望。
又如“文学研究社”举办的第一次专题讲座,就是郑主任讲
的《谈翻译》。听了这次生动的专题讲座以后,同学们掀起
了学习外国语的高潮,在晨曦尚未穿透浓雾封锁的清晨,人
们可以从芳野的回睡上和石坑咙山坡的密林丛中,听到英
语、日语等各种外国语言的琅琅书声L
郑主任为人正直,有口皆碑。
在国民党反动派惨无人道地残杀共产党员和进步人士的
白色恐怖中,浙大龙泉分校没有地下党组织,但是进步师生
对国民党党棍的劣行作斗争,却从来没有停止过。例如,一
位教“三民主义”课程的国民党员方中天,他采用了大汉
奸周佛海编写的《三民主义之理论与实践》-书作为教材。
这本教材凡是可用作诬蔑共产党的词句全都用上了,理所当
然地遭到广大进步同学的反对。斗争在激烈地进行.方中
天使出惯用的伎俩,要分校领导开除为首的两位同学。郑主
任主持公道,为同学的正义斗争作辩护,最后保留了两位同
学的学籍。当时,同学们在教室中贴出一幅对联z
郑察海懦掌如海,
万中5是坐井现矢。
这幅对联表发了广大同学对郑主任的爱戴和崇敬的思想
感情.
一九四三年夏,当郑主任要调回贵州浙大本校的消息传
出后,同学们都依依不舍,并举办了一次欢送演出。郑主任
也登台用英语演出独幕短剧《时间老人》。临行前,郑主任还
借用这出短剧演出的机会,谆谆告诫背年学生一定要珍惜时
间,要振兴被日寇蹂躏后的中国,祖国需要有大批真才实学
的人才,
这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郑主任离开人世也己整整十年,
但在我的记亿仓库中一直还珍藏着郑主任对祖国、争对学生的
真挚、赤诚、火热的爱,那是闪烁着“为人师表”四个光彩
夺目的金字的爱!只要永远珍藏着她.我的记忆仓库就够充
实了,她永远指引着我应该怎样培养教育下一代。
E作者简介E 罗斯文,女,中湾人,师范国文系, 946
眉,曾任杭州师范、宁波-申,省教育学院,毒化-中等教
师,退休后,握鹏在宁波高等专科攀枝任教.

龙楼风雨对床眠 王季思

龙楼风雨对床眠
王季思

我与瞿禅交游最密的时期是在浙大龙泉分校共事的三年。分校设在浙南龙泉的坊下,是万山丛里的一条小沟沟。
战时物资供应困难,教师待遇菲薄,生活相当艰苦。我们住在一座竹干松皮搭盖的集体宿舍里。风雨之夜,松涛撼屋,
象万吨巨轮在海洋中簸荡,令人不能入睡。照明只有桐油
灯,夜读稍迟,次晨起来,满鼻孔都是煤灰。当时中文系教
师同住在集佯宿舍的,除瞿禅和我外,还有嘉善徐声越,是
我松江女中的老同事,如泉任心叔,是瞿禅之江大学的学
生。老一辈还有章太炎的弟子寿县孙养耀先生。他们家乡早
已沦陷。永嘉地处沿海,敌人随时可能登陆。思想上的同仇
敌何使我们休戚相关,学问上的志趣相投又常得文字商量
之乐。物质生活虽艰苦,精神上还是愉快的。我们习惯于称
坊下为“芳野”,称那座集体宿舍为“风雨龙吟楼”,多少
表现我们的共同情趣.
2g
我和瞿禅一度同住一间小房子,白天对桌,夜里对床@他
治词,我治曲,相约作读书笔记,有创作也互相交换看.我
曾经把自己的近诗请他修改。他说我的诗明白如话,农夫妇
女一读就能上口,但没有为读者留有余地,也是-病。过了
几天,他把改稿还给我,还在稿后题了两首诗z
窗明曰醺几新篇,耐鼻搜肠程可怜。
出亭肯从元捕后,用心’E剖建安前。
“不识字人细好梅”,玛公此语耐寻思。
试从江摞量翻芋,倘是民履llim时。
.
“昕鼻搜肠挂可怜”,是他的自谦之词。冯公是当时无
锡国专的冯振心教授。江郑是晚清宋诗派作家江鼓叔和郑子
尹.我读过江、郑二家诗,多少受过他们的影响,但他们都
I 在功名失意时归隐田圃,寄情山水。在民族战争的艰苦年
代,我没有他们的心情。我当时想从唐人乐府和民间歌谣的
结合上探索一条诗创作的道路,因此也不想再在晚清诗家里
兜圈子。
瞿禅早年爱南宋的白石、梦窗词,晚清的水云、莲生
词。抗战初期,他寓居沪上,痛心祖国河山的沦陷,目击志
士的奋起杀敌,流民的倒毙街头,有些平时高谈阔论以名节
自许的朋友,这时竟梳妆打扮投向汪精卫的怀抱。现实形势
的教育激发了他的爱国热情,也改变了他的词风。不独迈越
莲生、水云,即白石、梦窗集中也无此激越苍凉之气。我当
时读到他下面的两首词,觉寒灯吐芒,都成剑气,松涛撼
屋,尽作龙吟,为之击节叹赏。
词流盲章,望惊尘喘汗,回首离事-轮满。树海山
今夕,伴唱钩夫,笑下界无限筝繁筑乱。竹按三两曲,
出峡铜琶,打伟新腔满江汉。忍昕大河声,四野襄鸿,
盼去外斗横参转。但羽蜡黄横几时归,怕愿笛E吹,梦
源部换。
洞仙歌一一庚辰腊月,东坡生日,与诸老会
饮,归和坡韵
余气归应寝。旧门庭,雀罗今夕,鹤肝前寝。依旧
梅捎回回月,来周恩屏幽棚,却不见淡娥如画。三十功
名空自负,负员山分付些儿话。犀山雀,眼瓢寓。东邻
害祭襄公桂,昕夜夜羽声愤慨,徽声哀鸣。同酒革前三
步血,或落沟渠瓢泻,就化作飞’盛夏。量苦用家翁如
画,过街头’!iii惑无翩。君奠间,翁欲哑。
贺新郎一一沪寓西邻→汉奸伏诛,东邻-战抗
志士殉难。
他的〔水龙吟〕词,借肥皂泡的凭风轻举,顷刻幻灭,
[木兰花慢〕词借杏花的匀脂抹粉,强嫁东风,讽刺上海无
耻文人投身汪伪组织,也深为同辈所赞赏。但我总觉得他用
典过多,含意稍晦,有些地方不易为读者所领悟。
瞿禅性格内向,有时半日兀坐,如泥塑人。名心淡泊,
对个人毁誉不大计较。但在国家民族存亡,社会风气隆湾等
重大问题上,胸中了了,毫不含糊。日寇侵占永嘉时,尝夜
起论形势。他说敌人玩火必自焚,汉奸投敌,正如飞峨扑
火,也决无好下场,中华民族经过这场战火的洗礼,必将获得
新生。当时前方部队往往遇敌即退,后方官吏贪污成风,不
少人对抗战前途失去信心,甚至说“中国不亡,是无天
理”。他能有此定见,很不容易。
我青少年时期爱好体育运动,在竞技场上养成好胜习
气。又喜欢多管闲事,每以比与人争执,说“是可忍孰不可
忍”。瞿禅总以我“忍过事可喜”相劝。又说s “当于忍
无可忍之处,常存若无其事之心,才能专心志学,不以杂务
分心。”我们性格差异较大,却正好互相补充,因此相处很
磁洽.我佩服他的温厚宽容,他喜欢我的虎虎有生气.有一
次我灯下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他用粉笔把我投射在板壁上的
影子捕下来,还题了“睡虎图’三个字.第二天学生到房里一
见就认出来。从此“王老虎”就在浙大分校师生中被叫开了.
瞿梯生活有规律,每晚十时前就上床.我往往坐到深
夜,未兔影响他的睡暇。一天深夜,他从帐子里探出头来
说s “季思,你还没有睡,做学问靠命长,不靠拼命。”他
还不止一次对我说s ,,无论什么事业,要准备付出一生心血
才会有成就。”他在词学上取得如此辉煌成就,体现他这种
坚持勿失,百折不回的事业
我们当时也经常谈起诗词创作与文艺欣赏问题,有时谈
得很细致,很具体.现就当时残存日记,转录-节于下E
寝前与瞿禅论诗,谓《随园诗话》论“忽忽梦回忆
家事,女儿生日是今朝”,岂必不能用“男儿”,细思
不得其解。尝以闯仲陶。仲陶日s “绝句近女性,自当
用“女儿”,若忆男子,当作五七古.”又曰s “ 4前
身合是唐宫女,爱读开元天宝诗’,此亦必用4宫女’,
不可易以‘宫监’,例正同也。”予谓z “此自关情
调.绝甸回柔婉近女性,然亦有激昂悲壮者,拗体者更
无论矣。如‘梦回忽忽记家事,去年今日长男生’,如
易以‘长女’,翻体弱不能起调矣.’瞿禅因谓z “一
诗中如能以阳刚而兼阴柔,常愈显其美.如‘誓扫匈奴
不顾身,五千貌锦丧胡尘’二句,何等悲壮.承以,可
怜元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二句,却极其凄婉.
又如放翁诗z ‘商略今朝须痛饮,细腰宫畔过重阳’,
‘痛饮’之下承以‘细腰宫’,亦别饶韵致.予谓,
必此只是修辞中相反相成的反衬一法.凡诗文中疏密相
间-浓淡相映处,皆是也。然主题仍只是一面, ‘誓扫
匈奴’二句亦只在愈显下二句之凄婉耳。” 〈一九四四
年〉
解放后瞿禅以“府肠如火,色笑如花”论辛弃疾词,我
以“柔情如水,烈骨如钢”论《辞郎洲》剧中女主角陈璧娘
的形象,仍是沿着这条思路发展的.

E锥者简介】军事思, 〈王起〉温州市人,稳固著名
无幽啻戴,-九四二华军-九四五年在浙江大学龙禀分钱铿
徽.现侄广东中山大学中文系敬畏。

浙江大学龙泉分校筹备始末

李絜非

  本校于卢沟桥事变发生后四阅月,迁往建德,于杭垣沦陷时,迁往赣中,一方固凛于安定士气弦歌毋辍之重要,一方且深于依恋故土不忍卒离之情志,建德则一苇可航,浙赣更有车堪达,以是瞻对怀慕,朝夕可期,抑且修游藏息,短时即复。
  去秋暴敌溯江而上,越马当,犯鄱阳,赣中振动,本校奉令迁黔,中止桂之宜山。遂有分部浙东之计划,当时以运输倥偬,乃不遑及此。一九三九年春拟定方案后,复获准于教部。遂于二月十四日,请郑教务长、陈叔谅教授赴浙接洽,郑、陈两先生接洽之外,更于三月二日在浙南视察校址。同月二十五日,陈先生遄返宜山复课,郑教务长则仍留浙待命。
  五月向尽,筹备成立已刻不容缓,乃一面成立浙东分校设计委员会,以事筹划之至计,一面派絜非驰赴浙省,设筹备处,以利各方之接洽。
  絜非以五月二十八日离宜,沿途略有滞阻,终以六月十一日晨抵金华,次日即于东南日报及正报发布筹备成立分校消息,以慰各方喁喁之望。十三日至永康,晤郑教务长,承示在浙接治情况甚详。十五日趋丽水访问浙教厅,十六日抵龙泉,而陆子桐先生己先两日至,为先容焉。自十六日至二十日五日内,分别访问机关,勘定校址,视察环境,探询物价,凡初步进行,已略有眉目。遂于与曾姓校舍房主订立草约后,二十日复至丽水,接洽印刷及车运事宜。二十三日回永康,向县商会借屋,遂以之成立筹备处。永康为浙省政治之中心、交通之枢纽,且便于凡皖南、赣东、闽北消息之传递,放以之为筹备地点.基于此等优越性,其后分校新生考试地点,亦择定于斯。
  分校筹备时期,既属匆促,凭籍既无,人员复少,重以去校太远,请示本校动辄经月,而浙东安定,土木工事频繁,价昂匠少,故于访治当局,传布消息,计划招生,应对征询之外,尤以分校物质上之筹备为较不易,若房舍之改建,若校具之购置,皆非短时间内,所可经营。比得子桐先生之商酌,乃定计于审核运费相宜后,移运存放建德之校具,并及早商得龙泉政工两界人士之助力,为他日工匠材科得所以取资。
  筹备成立消息露布后,各方函讯络绎,每日无虑数十起,大抵来自浙、皖、赣、闽与上海,询问招生日期地点及简则,索取本校概况与西迁组实,以及复学转学事宜,乃至探询与本校有关人士,转递有关函件。比曾两度将本校概况、招生要点、前此出发之先受命于宜山本校者,草具简略,分送浙、闽、皖、赣与上海各报,以代应答。七月六日,陈叔谅先生抵金华,次日至永康,招生事宜得以积极进行,当拟定向月二十七日起举行分校新生入学试验,地点则决在永康。于是登报露布,付印简章,与接洽考场,继以分发与布置,并制定试场规则,商订职事分配。自二十日起至二十四日止,办理投考新生报名事宜,一方秉承陈叔谅、朱叔麟两招生委员之指示, 一方得吴稚中、金维坚、钱阑峰、姚含英、楼可成、余鹤声、魏安德诸先生分工与合作,故办理报名登记手续,编制试卷弥封与号码,皆能井然有序。二十五日起,假陈氏宗祠举行投考新生体格检查,以得浙省临时第一辅助医院成院长及诸医师之劻勷,厥竣其功。二十七日起,假距永康八里之麻车头树范中学为试场,三日峻事,颇称顺利。自三十日起,复假陈氏宗祠为阅卷场所。八月五日,各科先后批阅完毕,计分与审查者两日,终以会议决定录取名额与此次被录为正式、备取之各生,凡百五十名,其详细另有报告。
  廿八年度国立各院校统一招生,虽由浙教厅主其事,然仅及其先半,且本校郑教务长、陈叔谅教授同为该招生委员会之委员,会议监试,皆为参加。而后半如阅卷、计分、登录、报部,皆由分校同人任其役。以是在永康之勾留,延期旬日,直至八月十九日统招成绩自丽水用航快交邮,始克将招生事宜,告一段落。
  初,絜非利用招生前之时日,于七月十二日取道金华兰溪,于十三日抵于建德,计划迁移存建校具,以应分校之需。抵建之后,除与保管员王子青先生商计有关移动之一切问题外,并视查存放地点,访晤地方当局,以存建校具,曾有若干为地方当局借用,久假弗归也,结果尚称圆满。其后校具约五百余件,乃于二十三日发自建德,于兰溪改统运永康,三十日抵永。八月二日复自永康雇手车七十辆运丽水,七日自丽仍改水运,以船十九艘溯大溪,而于十六日安抵龙泉, 计费时二十四日,运费近千元,乃将此约价五千元之校具,运输竣事,惟王子青先生,始终其事,独任其劳。筹备名义,于七月终即宣告结束,藉以早入新阶段,而同时本校则以聘定陈叔谅先生主持分校校务,仰承有自,履端于始矣。惟实际工作,乃结束于八月中泣,十九日分校总务主任赵季俞先生率同到永职员,由絜非陪至龙泉。二十日住入分校,次日开始办公。关于修建购置物质上之建设,已在积极进行,而陈叔谅先生则措筹校务大计,弹精竭虑,使分校规模得以粗具。今后进展,另创新页,而关于筹备经过,特为陈闻如上.藉当述职之资。
〈原载一九三九年九月二十九日,浙江大学校刊第三十九期〉
【作者简介】:李絜非,中国近代史专家,院系调整后在杭大历史系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