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鹍(1891-1983)
蒋鹍,字逸凡,又名蒋亦凡。1891年出生于浙江金华。其祖父蒋光章本为金华富商,父亲蒋晓帆秀才出身,不善经商,家道送中落。他上中学,是由老塾师王敬福资助的,1910年在杭州府中学堂毕业。辛交革命后,考取了浙江公立医药专门学校医科,因成绩优秀,补了一名军医依托生,获浙江都督府津贴直至毕业。
1916年毕业不久,他考取官费留学送美深造,在芝加哥大学学习理化,1921年毕业后,继至明尼苏达大学医学院研究细菌及药理,1926年获医学硕士学位,留校任教,1930年归国。
归国后发妻突然病故,独子蒋光正又被学校开除,离家出走,音讯全无(后来才知已去延安参加革命),遭此打击,哀痛不已。回国初,受湖南长沙湘雅医学院之聘,任药理系主任及细菌学教授。在湘雅八年,他除致力于麻黄素及中药研究外,并为长沙公共卫生出谋划策。当时,长沙缺乏公厕,寄生虫病流行,他创造湘雅式卫生厕所,用堆肥法扑杀类便中的寄生虫卵,又自制卫生教具“走马灯”,用它在农村宣传卫生知识,逐渐抑制了寄生虫病的流行。
1938年,他被聘任广州岭南大学孙逸仙医学院药理学教授。1943年回到上海,任南通学院动物学教授,直至抗战胜利。
1948年,他被推荐任浙江医学院院长后,雄心勃。当时,浙医教师中存在着德日派门户之见,影响医学教育质量。他上任后,扫除门户之见,凡具有真才实学的,不论德日派、英美派都一视同仁,量才录用。又延聘了众多知名教授如王季午、石华玉、朱焱、李容、陶秉曦、徐通明、翁文渊、李茂之、李非白、郭公器、徐做、郑介安、王维松、储镐、屠宝琦、黄鸣驹、姚继昌……等,教师阵容焕然一新。这时国民党政府已处风雨飘摇之中,政治动荡,而医学院的报考学生却与日俱增,规模日益扩大。蔣亦凡和广济医院(现浙医二院)商量,把广济作为学生实习的基地之,又在暑期把一些贫困学生安排到陈文港工程工地(钱塘工程之一)去劳动,勤工俭学。解放前夕,学生赵彩云因共党嫌疑被捕。他急图营救,他非国民党员,不够资格具保,遂请浙大竺可桢校长,与王维松(国民党员、解剖学教授)联街具保,终于获释。侄儿病故,他说服亲属将其尸体送给医学院作学生解剖实习之用。这一切说明,他在任浙医首任院长时做了不少工作,为浙医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解放后,蒋亦凡被任为南昌华中医学院细菌系主任。这时他已是花甲之年,但仍不服老,在校内发起组织老教授学习俄文,每周坚持不断。1952年“三反”运动,浙江医学院的打虎队员,毫无根据地怀疑他在校期间有贪污行为,派人带手铐将他从江西押回杭州,送浙江行政学院(在上天竺)审问,历时半年多。他任职时,经济上一清如水,打虎队毫无所获,他又恢复了自由之身。但他已无法再回到华中医学院去工作,于是由浙江卫生厅安排他到浙江卫生人员训练所任寄生虫学教员,至1954年退职。
蒋亦凡退职后又回到上海,因生活困难,他在上海中华医学会通讯会上登出一个教授医用外语(英、日、德、拉丁)的启事,登门来请者不少,于是生活又有了着落。
1961年,上海市人民政府聘蔣亦凡为上海市文史馆馆员,每月发给一定的津贴,生活较前宽裕。于是心思又活跃起来了,他想编写一本《中西医病名证候类似对照录》(后来更名为《东亚医学词典》),供一般医师工作中之参考,还想编好后献给世界卫生组织。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他又在劫难逃,被诬为“反动知识分子”而屡遭批斗。1968年又以“特别国民党员”的莫须有罪名,再次被押回浙江医学院审查。但终因查无实据,以不了了之。
1980年,他已九十高龄,突然左下肢股骨颈骨折,进行保守疗法后扶杖能行。有一天,他把我(童本义)叫到身边,叫我到上海第一医学院病理科去办好他夫妇俩(他于1939年又与我的三舅母结婚)死后遗体捐赠手续。他说:“我一生清贫,教书为业,无任何积蓄,但这身体还可以送给医校学生作学习解剖之用。你亲姆思想也很通,同意我的决定,你速去办理。”我遵命替他去办妥了这一手续。1982年他另条腿又发生股骨颈骨折,从此无法下味。但他每日仍读书看报,关心国家大事。同时念念不忘那本没有完成的《东亚医学词典》。他叮嘱我:“死后不要举行任何仪式,请上医病理科来车接走就是。把这事办完以后,再通知上海文史馆,并告知几位好友,如协和医学院的张孝骞教授,浙医大的王季午教授、朱焱教授等。”
1983年7月24日,蒋老因呼吸道感染在上海仙逝,终年九十三岁。遵照老人遗言,不召开追倬会,遗体捐献给上海第一医学院病理科,作为他毕生忠于医学教育事业的最后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