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大学习生活回忆
何植栋
我是在衡阳参加四大学联合招生考试录取浙大化工系的。
1941 年秋天在贵州永兴场入学、1945 年夏天在遵义毕业。时间过去四十多年了,许多往事还历历在目。
永兴场一年
永兴场,顾名思义,是一个赶集的地方。主要街道是一条由遵义经湄潭通往湘西的简易公路。砂石路面,涡地马粪,真是“无风三只土,落雨一衔泥”。公路两旁稀疏地有几家做生意买卖的。最大的建筑是二个会馆: →叫江西会馆,简称江馆; 一叫湖南会馆,简称楚馆,浙大一年级新生部就设在两个会馆里。
会馆是庙宇的建筑形式,进大门便是戏台,是酬神演戏的场所。两侧趋上下两层的厢房, 1伤窗布置了一榴长木板,算是自习桌;靠墙摆上双层木铺,中间有一条除坐一个人外还可容单人进出的通道,这就是我们的宿舍。
永兴均没有电灯,晚上自习得点桐汹灯。每人每月发一斤灯油,用一根灯草还勉强够用;要用上两根灯芯就不够了。我们就是在这一灯如豆、随风摇曳的灯光下度过了一年,完成一年级的基础学习。
当时的浙大学生除极少数家在内地外,绝大多数家都在沦陷区,经济断了接济,学杂费和吃饭都靠国家贷金维持。由于贷金有限,早餐有时仅有点油炸黄豆,中晚饭的菜量也较少。食堂四周有少数职工家属实些小菜供入选购。同学们盛好饭,吁以捧着饭碗“周游列国”,买A 庚、便宜实惠的小菜F饭。买菜钱没有着落的人,开始还敢向家在内地的同学借贷;日子久了,只借不还,也就不好再开口了。
1941 年的除夕之夜,是我一生中第一次离家在外度过的。
这个除夕之度,没有灯火,没有鞭炮,没有贴对联,也不守岁,只是在晚餐之后,举行了一个师生同欢会。会上推举了土木系湖南同学张为民主持。他脸皮薄得像个女孩子,因此他主持的同欢会就显得格外冷清。“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同学们也许都在思念沦陷区的亲人吧。会场上已经冷场,是谁提议请谭师母(谭其骧老师夫人)唱段京剧,才给同欢会带来了一些活跃气氛。
永兴场附近有个真武山,是国民党军马配种场,既非名胜,也无古迹,但却成了浙大同学课余和假日的旅游胜地.这里也引起过一场风波。有一次有位好事同学写了一篇报道,题目叫做“真武山之春”,把女同学游真武山的事渲染一番摆出一副道学先生的嘴脸。女同学不让,群起攻之。一时满墙壁报,煞是热闹。
离永兴场不远有个地方名叫三岔间。此处环境幽静,有山有水,风景宜人,是一个郊游的好地方。不仅同学们课余和假日都来此游玩,不少班级活动、同乡会也选在这里集会。也有不少情侣来这里谈情说爱。
我由于代表一年级参加全校国文、英语和数学比赛,和支德瑜、谭天恩、丰子信先生的公子丰承宝等一起提前从永兴场到了遵义。
遵义三年
浙大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形成了一种“卖书买书”的传统。一年级念完了,尖掉达夫物理、德、明化学和三氏微积分,然后再买迸应用力学、材料力学和水力学。二年级念完了,再卖掉应用力学、材料力学和水力学,另买别的书。如此循环,直到毕业。因此,每到寒暑假期,宿舍附近特别是何家巷3 号传达室门口墙上就贴满了征求和出让书籍的广告。毕业了,卖掉最后一批书,留点钱大有用处。衣服穿了四年,早就捉襟见肘了;被褥用了四年,早就破顷, 一不小心伸腿就撕裂了。为了去工作,必须买条像样的裤子.还必须将破烂不堪的被褥逢补一下。
我不会踢足球,但我喜欢看足球赛。原因是足球校队里有我们班里两个著名队员。一个叫仲赣飞,外号大Mass,踢中锋;一个叫安粤、踢前卫。每次赛球,我们班都有不少同学去当啦啦队,为他们揭旗呐喊助威。记得有一次我们和陆军大学比赛,他们输了,就恼羞成怒,故意犯规打人,引起了围观的浙大同学的气愤,一时嘘声四起,双方几乎动武,最后幸而不了了之。
1944 年,日寇进犯黔商, 一时经过遵义的运兵车络绎不绝,学生自治会发起劳军,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劳军运动。同学们组成了许多募捐、慰劳、宣传的小组,分赴各处进行募捐、宣传和慰劳。宣传组的同学们排列在马路两旁,放着鞭炮,唱着抗日救亡歌曲, j呼着抗日口号,向将士们致敬,气氛极其热烈。慰劳组的同学们,就爬上缓缓行驶的汽车,给战士们送毛巾、香烟和其他慰劳品,为鼓舞抗日士气贡献我们的力量。
四十年过去了。浙大的战时学习生活,给我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
(本文作者:鞍钢半连轧厂高级工程师,浙大40 年代毕业生)
《浙大学习生活回忆》有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