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式如(1923- )
倪式如,1923年6月23日生,浙江东阳人。1942年秋考进浙江龙泉分校。1947年毕业于浙江大学工学院机械系内燃机专业。师从学部委员张德庆教授、梁守槃教授、柯元恒教授。1947年7月在上海公交公司修造厂参加工作,1949年4月加入中国共产党,为上海地下党员。1953年任上海内燃机配件厂技术科长、设计科长,1973年任上海汽车研究所发动机研究室主任、科协办主任、技术委员会副主任,曾任上海汽车工业总公司技术委员会委员,上海汽车工程学会负责人,上海内燃机学会常务理事、名誉理事,中国汽车工程学会发动机分会委员,中国内燃机学会汽车分会委员等职。多年来,完成70个科技工程项目,100项科技成果鉴定评审,多次获得各种科技成果奖。发表论文30余篇。培养博士、硕士生10余名。上海市劳动模范。
困境磨练意志、清贫造就人材
1942年夏,抗战进入第5个年头。19岁的倪式如收到三份大学录取书, 他放弃了英士大学和暨南大学,选择了条件简陋,生活艰苦由竺可桢校长领衔的浙大,从家乡浙江东阳县进入龙泉分校在工学院攻读内燃机专业。
龙泉地处浙西南山区,山多田少,素有"九山半水半分田"之说,山高水冷,土瘦泥薄,产量很低,所产粮食历来不敷供给。加之抗战时期,迁驻龙泉的机关和企事业单位有284个之多,所以粮食成为最困难的现况。当时分校学生每天吃的糙米饭、南瓜、冬瓜、菜干和又老又硬的笋干下料,同学们风趣地说,吃了笋干"胸有成竹"。食物糙造还定量供应,一桌8人一桶,菜都是黄豆、青菜和豆腐,午餐是青菜豆腐,晚餐是豆腐青菜。绝大多数学生都和倪式如一样,安于清贫而刻苦学习。就在他入校不久,日寇窜扰浙东,金华、缙云和丽水等地相继失陷,龙泉危在旦夕。为了不让分校沦入敌手,时任浙江省主席兼第三战区副司令黄绍竑先生(1895-1966,建国后任民革中央常委,全国政协常委)建议龙泉分校南迁福建省松溪县的大布村,得到竺校长的支持和首允。师生们从龙泉出发,踏着山间小路和简易公路,行李用手拉车和肩挑,每日行程30里,在公路上形成一条流亡长龙。在大布村棲身两个月后,闻日寇无意进取龙泉的师生们又分批返回芳野。历经困境的磨练和备尝清贫的艰辛,倪式如在浙大学习期间,不仅学习成绩优秀,革命意志也得到提升。他师从张德庆院士、柯之恒教授和梁守槃院士,分别学习他们讲授的动力工程,发动机设计和内燃机原理, 他从三位恩师身体力行中学到做人的道理和专业知识,他表示恩师大德,终生不忘。而令他最为刻骨铭心的是他亲聆竺校长的校训。竺校长在历次演讲中反复强调"求是精神"就是一种"排万难,冒百死以求真知"的精神,必须有严格的科学态度,这就是一不盲从,不附和,只问是非,不计利害;二不武断,不蛮横;三要专心一致,实事求是。竺校长深刻地提出院求是精神首先是科学精神,但同时又是牺牲精神,奋斗精神和革命精神。倪式如老学长把竺公的哲理真言,书悬于书房写作室正壁,作为一生的言行准则和座右铭,并用62年的科技、革命人生实践着竺公的教诲。
黎明前的战斗
1947年7月,倪式如由浙大毕业。他没有经受到当时大学生“毕业即失业”的遭遇,而是顺利地持浙大工学院王国松院长亲笔签署的介绍信进入由恩师张德庆教授担任厂长兼总工程师的上海公交公司修造厂,做技术工作。倪式如在浙大多次参加罢课斗争和学生运动, 到上海后在工作中时时表露了一个爱国青年追求进步的革命激情, 加上他做事的沉稳作风,这些表现引起公司地下党的关注。党支部书记指派一位姓王的党员和他单线联系,引导他参加地下斗争, 从中培养和考察。他先加入地下党的外围组织-地下工人协会,成为协会的骨干。面对国民党反动派的白色恐怖和疯狂屠杀,他英勇无畏,多次出色地完成党交给的任务。1949年1月4日他在执行任务途经静安寺时, 在9路公共汽车上突遇警备司令部“飞行堡垒”的拦路检查,当时他大衣内藏着毛著《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在危急时刻,他冷静沉着思考对策。当伪警搜到他大衣有一块硬物时,他机智地将一只牛角匣子内的石印掏出,在手掌抖动,说这是私人图章,并故意露出大衣角边的“上海市公用局”证章,而顺利过关。当天,他查清了全厂贵重设备、车辆数量和伪军、交警总队及青年军的番号,将情报及时交给地下党,发展两名青工加入工人协会的任务也同时完成。1949年4月,他被批准为中共地下党员,掀开了政治生活新的一页。
时隔一月, 陈毅将军率领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挥师南下,上海这座冒险家的乐园,即将回到人民的怀抱。“天快亮,反黑暗”,迎接黎明前的战斗往往更加残酷,对地下党员更是严峻的考验。早在4月23日下午2时,地下党负责人便秘密约见倪式如,向他交待了配合解放军进入上海市区以及护厂、护车的具体任务。他默记心中,并制订了切实可行的行动计划。
1949年5月25日凌晨4时, 人民解放军攻克上海沪西、沪南,宣告了上海的解放。上海的新生与4个月前北平和平解放及全中国大中城市的先后解放为5个月后新中国的诞生奠定了坚固的基础。次日清晨,倪式如彻夜未眠,但精神振奋,凌晨6时即赶往公交二场, 途中将早己准备好的上海市区路线图交给解放军先头部队后,驾驶公用局03-3333牌号美制威力斯吉普车,载着3位地下党负责人携带600张上海人民保安队臂章赶往胶州路办公室布置社会保安、护厂任务。当时,国民党残军败兵仍在市内逃窜,冷枪流弹不时在疾驶的吉普车左右呼啸而过。事后倪学长在谈及当时的心境时说:“我们4个共产党员早己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风趣地表示,“现在想起来倒有些后怕了!”
倪学长工作踏实细致,使护厂护车的任务完成得十分出色。他组织保养、维修3600辆公共汽车,使上海在5月30日前后即全面恢复市内交通。上海市首任陈毅市长对此十分欣慰。之后,他被选为上海首届工人代表大会代表,评为护厂斗争功臣,反封锁、反轰炸立功运动功臣。90年代被评为上海汽车工业优秀党员,上汽集团先进党员,“文明老人”。在新中国建国60周年前夕,倪老学长对当年入党时上海市只有2.1万名地下党员,如今己增长78倍,拥有163.8万党员的欣欣向荣景象和上海与时俱进的深刻巨变,十分欣喜、感慨万千。90年代初他曾赋词一首调寄《满江红》写道:“群魔乱舞、夜沉寂、神鬼皆泣。正少年,壮志未酬,壮怀激烈。大好河山何处去?烈士之恨何时雪?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狂镇压,呼啸急;反动派,何时灭!齐百万大军天堑飞渡。地下秘密配合,护厂斗争心坚决。待黎明、夺取了政权,人民悦”。
这首词抒发了他强烈的爱和刻深地反映出他在黎明前战斗的坚定信念。
弘扬求是精神 开拓汽车工业
倪式如学长是教授级高级工程师。自浙大毕业以后,从基层技术管理做起,始终围绕所学汽车、内燃机专业技术开拓创新。他历任技术员、工程师、技术科长、设计科长、发动机研究室主任、科办主任、技委会副主任、上海汽车工业技委会委员、上海汽车工程学会、上海内燃机学会、中国汽车工程学会和内燃机学会等组织的委员或负责人。他带领科技人员研制开发了培特-10汽油机、60马力燃气轮机、58-1型三轮汽车发动机,492汽油机,开展了对SH760轿车发动机、配气机构提高寿命的研究,建立了上海汽车研究设计方案曰引进ONOSOKKI全国第一台全自动发动机试验等近百项科技项目,多次受到部委(局)和市科委的奖励。
1983年7月,上海市科委委托他撰写上海轿车5年科技规划,他立即向全国200多位专家同行写信请教,发函400多封进行咨询调查,炎夏盛暑每日伏案写作10几个小时,两年中写出16万字的论文中数据精确,方案切实可行,指导思想紧扣国情和上海现状,这份规划得到业内专家的高度评价。1988年10月,上海工业技术发展基金会聘请他为组长负责491Q高速柴油机的研究和YK-710微型轿车的开发,他都提前完成任务。此时他己离休多年。
倪老发表中国汽车工业和内燃机专业近百篇学术论文,在北美和国内外学术会议上宣读。1994年10月8日在旧金山浙江大学北加校友分会的欢迎会上,论述中国有世界上最广阔的汽车市场,汽车工业将大于9%~12%的年增长率。至2000年,轿车年需求量约为100耀140万辆,全部汽车需求量约为250~300万辆,轿车保有量将达到600万辆,而成为世界第三汽车需求国。他指出汽车工业将成为支柱产业而促进石油和能源工业的发展。这些高瞻远瞩的见解,深得听众赞赏, 也为6年后的中国汽车发展现状所证实。2000年10月在中国汽车学会、内燃机学会联合召开的年会上,倪老宣读的《氢燃料发动机》论文获专家报告一等奖。2001年1月,他绘制图表40张,成为21世纪汽车发展重要的参考资料;他提出过30条汽车发展献计献策,多被采用;他担任科技成果鉴定主任委员包括评审浙江大学硕士研究生论文任委员40多次。
母校时牵魂 恩师节相思
1994年10月在旧金山校友欢迎会上,倪学长向浙大国外最大的校友组织——1975年成立的北美浙大校友会会长龚先生和北美学长们谈及作为浙大人的体会时说:“我是母校流亡时代”竺校长求是精神哺育成长的学生。47年来,和国家一样,有过挫折和严重失误。我们看到我国工业振兴、文艺复兴,几千年的固有精神文化文明最后仍将成为我国前进的动力。母校毕业的学子,不论国内国外都对祖国世界文明进步作出贡献,因此我们虽历经坎坷,仍觉得生逢其时,我对母校怀有深刻的感情。2007年浙大校庆110周年时,倪老在《情系浙大60年》一文中写道:5位恩师使我终生受益,他指的5位就是院倡导求是校训的竺校长、爱生如子的工学院王国松院长,提倡实干的张德庆院士、 基本功扎实的柯元恒教授和航空发动机专家梁守槃院士。他用韩愈《师说》中“师者所以传道 授业解惑也”来说明他对老师们的哺育教诲之恩的感激。他保存了在浙大读书时代较多珍贵的资料,其中特别珍重的是一张中华民国36年6月由国立浙江大学校长竺可桢和工学院长王国松亲笔题名盖章的322号毕业证书。62年了,此件保存得如此精整,足见倪老对母校,对恩师的敬重和感念之情。
倪老曾6次回母校参加校庆活动,分别在1982年4月,85周庆时拜望刘丹、王国松和李文涛等校领导;在1987年4月90周庆时拜望王启东副校长和苏步青教授并支持苏老和汽车研究院合作开展CAD轿车车身设计列为共研项目。在1992年7月、95周庆时与江厚渊内燃机专家老学长欢聚;1997年100周庆时,接受毕业50周年荣誉证书;2002年105周庆时, 拜望张浚生书记,潘云鹤校长和老领导杨士林、王启东;2007年他84岁高龄赶赴抗州参加110周庆,与88岁的同窗寿如岳学长、台北的马文忠学长相会母校,圆了阔别65年聚会之梦。母校时牵魂,恩师最相思,倪老将与母校恩师,同学友好的欢聚详情,都详细地记载编号入册,他撰写,保存的大量史料、日记和文作有20公斤之多。倪老自母校毕业后62年的求是人生,是“浙大英才辈出,竺公伟业千秋”的具体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