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炳芳,男,1932年出生,祖籍福建,原侨居新加坡,1952年回国,1958年毕业于浙江大学机械工程学系,中共党员。原杭州市侨办主任、杭州市侨联主席,退休后定居杭州。
卓炳芳同志曾任浙江省政协委员、杭州市政协常委;2006年获浙江省侨联颁发的“报效桑梓奖”。

我的一些情况
在上高中和大学一年级以及当教师的第一年,我都积极靠拢组织,要求进步,但也只能凑合着当个管生活的干部。
上大学第一学期的寒假前,团支书要我寒假期间别外出,因为我被提名参加团干部培训班。我当然很高兴,不料等到团训班开学,却没有通知我参加,一问,说是:“因海外关系,不宜参加。”一盆冷水浇得我浑身发抖,连一般的团训班都不能参加,还想申请入党?!政治前途岂不渺茫得很。我们这些带侨字号的热血青年,出于对祖国的热爱,对社会主义制度的向往,置众多亲人于不顾,不远万里回到祖国,为的是什么?是来享受的吗?还不是为了献身祖国的建设事业!论学习,论表现,我们又哪一点比不上人家。平时还可以,可到关键时刻,就被卡住了,这就是歧视,严重的歧视。说到这里我想插上一段小对话:80年代初,我有一次到派出所办事,接待我的是一位刚参加工作的女民警。她看了我的户口簿后,十分惊讶得问:“你是新加坡回来的?”我说是,她就说:“你不好好呆在那里,回来干什么?多少人想出去却出不去,你倒回来了,我真弄不懂。你也真是的,现在后悔了吧?”我只朝她笑笑。说真的,我可从来没有后悔过,我至今深感自己所选择的人生道路是正确的。
前思后想,我把未能参加团训班一事当作组织上对我的一次小小考验。说也怪,这么一想内心倒平静多了,照样念好书,当好生活委员。
1958年大学毕业后留校任教,这应该是对我极大的信任。我满怀信心地投入教学工作,表现不错,被任命为教研组生活秘书,后又被党支部列为重点培养对象。
一年后党支部书记告诉我,组织上要保送我到清华大学深造,以备回来后在力学系即将开办的一个尖端专业任骨干教师。真是喜从天降,我做梦也没想到还能去深造。一切资料、手续都备齐了,就在临行前一个月,系主任告诉我:“因海外关系,上头不批准,不能去了。”看,又被紧箍咒卡住了。失去了这次仅有的机会,对个人学识上的损失当然很大,但有了上回的“经历”,我的心情也较平静,反正就是那么回事,让组织再考验我吧,我决不能因此泄气!
1960年一月党支部全票通过我的入党申请,不到一个月系总支就批准了,我成为一名预备党员,一年后按时转正,随后又被选为力学党支部副书记。这下不必再背“海外关系”的包袱了,为此我精神大振,全心投入到教学和支部的工作当中。
不过,我高兴地太早了。“十年动乱”期间我站在反对“四人帮”势力的一边,他们掌权后屡屡找我岔子,由于又找不到把柄,他们就抓住“海外关系”以及我在新加坡参加马共领导的抗英地下组织被捕入狱这件事,背地里大做文章,大搞阴谋诡计,散布流言飞语,连有我老战友在的城市都去“调查”,从北到南,据我事后知道的就有北京、上海、郑州、广州、福州等地。他们用诱供、威逼等手段要被查询人写资料诬陷我是叛徒、特务,想以此置我于死地,用心之险恶,手段之卑劣,令人发指!幸亏我一身清白,也多亏了被查询同志的正直,才让我躲过一场大劫难。
我这样讲是有证据的,就在今年四月,我收到福州一位老战友(老上级)寄来的一份材料,其中有一段是这样写的:
“浙江大学革委会派来两个中年人,通过班部要我‘证明’我在新加坡的下属卓炳芳是叛徒,我说是诱供,因此不肯写,与他们大吵一顿。他们说我是‘叛徒’、‘特务’,还敢嚣张!我说,我不是‘叛徒’、‘特务’。中央早有结论,要我诬陷好人,休想!稍后,经班部同志劝解,我见他们已有收敛,就将卓炳芳同志在新加坡的表现如实写给他们,从而解救了一位好归侨干部。”
“海外关系”不可信任论,不仅影响本人,还波及亲友。
就在经过“拨乱反正”后的1979年,我爱人的侄儿虽然在部队表现很好,可是申请入党却迟迟未成。1979年初,侄儿的排长到杭州办事,顺便去探望我(爱人的)兄、嫂。谈起侄儿入党一事,排长说:“因他姑父是华侨,有‘海外关系’,故此未批。”当时正值我被选为第二届全国侨联委员,报上有名,兄、嫂即刻拿出报纸给排长看,并说:“我们妹夫早已是党员,怎么还会因‘海外关系’影响他侄儿入党呢?”排长回去后不到半个月,喜讯传来,侄儿入党了。
看,把好端端的海外关系扭曲成什么样子了,其危害之深,波及面之广,令人难以想象。就以邓小平同志指出:“说什么‘海外关系’复杂不能信任了,这种说法是反动的……”真是一针见血。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人们视野的开阔,思想意识的逐步转变,以及各项侨务政策的落实,广大归侨、侨眷,才彻底从“海外关系”的枷锁中解脱出来,得到“新生”。
1983年组织上要我出任杭州市侨办主任,这时我在浙大任教已二十六年,年过半百,对教学工作也有了深厚的感情,一旦放弃未免可惜,有点犹豫不决。另一方面又感到这是党对归侨、侨眷莫大的信任。身为归侨,应该为我市归侨、侨眷做些有益的事,最终我还是投笔从政,为侨务事业献上后半生的微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