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浙江大学48届土木系毕业生。从1946年起参加各项学生运动,1947年加人了进步学生社团干社。当时干社的发起人有向惟洨吴士濂杨锡龄杨铭蔡为武马上辰和我。从那时起,我开始接触到马列主义书籍,逐步认识到必须投身到革命的洪流中去。1948年上半年我即将毕业,从《华商报》上得知东北解放区已连成一片,就希望到东北解放区去,参加水力发电建设。蔡为武建议我找土木系助教任雨吉老师(中共地下党员),请他帮助,并说明是蔡为武叫我找他的。几天后,任雨吉老师告诉我,去东北解放区目前还没有办法,但可介绍我到华北解放区。7月初,我拿到了毕业文凭,回到上海家中。不久土木系助教朱兆祥老师(也是中共地下党员)来我家告诉我,要我先到天津南开大学找胡国定,再转解放区。并嘱我在家等候,将有人来联系。几天后,刘修烓(浙大45届毕业生,当时在上海航空公司工作,中共地下党员)来说,要乘轮船到天津。母亲支持我到解放区去,助我路费。买到船票后,到福州路一条里弄内找到刘修烓,他给我一张分币券,作为与胡国定的接头暗号,并要我熟记币上的编号。7月17日刘修烂送我登上轮船,驶向天津。后来知道,介绍我到华北解放区来的是马健行同志,他当时在上海麦伦中学工作,解放后曾任北京市体委体育研究所所长,现在已经九十多岁了,还健在。
7月20日到达天津。我到七里台南开大学,传达室说此处没有胡国定其人,要到三里台南开大学找他。我到了三里台,又被告知此处没有胡国定,要我回七里台找他。等我到七里台时,胡国定已在传达室里等我了,这时天色已黑。他告诉我,这是由于怕被国民党特务发现破坏而这样安排的。胡国定当时在南开大学执教,中共地下党员,解放后,是第一任南开大学党委书记、副校长,是一位数学家,现在还在负责南开大学数学研究所的工作。
我在胡国定的宿舍里住了下来。次日上午,我拿了他写的便条到一家自行车修理铺去接关系。在那里,嘱我下午六点整在罗斯福公园凉亭里,右手拿着一份当天的日报,等候一位也是右手拿着当天日报的人。接上暗号后,那人将去解放区的路线及有关注意事项告诉我。当时我只会说南方话,他只会说天津话,听不懂时只好笔谈。因为我听不懂北方话,地理又不熟悉,他同意派人带领我过封锁线。次日又在自行车修理铺会面。他带我到旧货小市买了中式衣帽,化装成商人,并把我介绍给一位交通员。交通员带我从天津乘火车到陈官屯车站下车,在那里坐上去沧县的螺马大车,到达姚官屯封锁线附近,等候检查。交通员请同车乘客在国民党军队搜查时帮助掩护我。他目赌我过了封锁线后才离去。沿途国民党军曾拦住大车搜查,每次我都躲藏在行李堆中,同车人用身体将我遮住,应付了过去。几小时后已是深夜,大车停在一家面铺前,同车人告诉我,这里已是解放区了。我紧张了多天的心情总算松弛下来,愉快的心情使我饱餐一大碗面,美美地睡了一大觉。
次日又行驶了一天,沿途也经数次检查,但这已不是国民党军,而是手持红婴枪的儿童团员了。得知我是前来参加革命的学生,都欢迎放行。晚上到达沧县县城,我按胡国定的嘱附,找到设在天主教堂内的中共中央华北局接待站。接待站的同志非常热情,在我前去登记时,交上了在天津胡国定换给我的另一张分币券(接头暗号),就这样,我正式参加了革命。接待同志问我姓什么,我答以姓陆,他写上姓“路”,我说写错了。他告诉我,因为怕有特务将消息传到蒋管区,可能对我的家人不利,所以必须改名换姓。于是,从那时起,我就改名为路卓,一直沿用至今。
次日,我随同队伍步行到泊头接待站。在那里我平生第一次吃到了小米饭和窝头,味道特别香。几天后,我得到一封介绍信,到平山县晋察冀边区政府,向姚依林同志报到。我们一行数十人从泊头步行到德州,转火车到石家庄。然后我一人又步行七十多里,到达平山县城。当时解放区很注意保密,我在大街上和商店里向多人打听边区政府所在,都说不知道。后来遇到二位穿军装的干部,才知道在王至村。当晚总算找到了边区政府。
那时,华北解放区已开始建设,技术干部十分缺乏。中共中央华北局组织部的同志多次动员我留在华北,不要去东北,说二者都是革命工作。经考虑,我同意留了下来,被分配到石家庄华北人民政府交通部工务处工作。处长姓陈,唐山工学院毕业,管铁路。副处长高原,清华大学毕业,参加过“一二·九”运动。他对我们这些刚参加工作的学生干部非常关心,我在他的领导下,工作能力提高很快。他的办法是:压重担、信任我、放手干,在实践中提高。那时代,生活非常艰苦,但每个人的精神面貌都非常好,斗志旺盛,心情愉快。1947年我在浙大时,发现肺病已到三期。经历了在解放区工作和生活的锻炼,1949年肺结核已经钙化。说明生活在解放区,精神上的愉快治愈了我的病。
就这样,我一直在交通部门工作。1986年11月在上海第三航务工程勘察设计院离休。